宇文泰的态度转变可谓是柳暗花明,但对熟知事态发展的李泰而言,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无论宇文泰再怎么热切的想要推自家子侄上位,总也需要看一看时机是否合适。
尤其是宇文护并不同于已经经过充分磨练和能力展现的宇文导,本身并没有什么足以服众的过硬功绩,再加上霸府中军也是新编未久,在面对这么大的变数和机遇时,当然还是需要更加可靠的人事布置。
而且李泰的能力还并不仅止于治军与作战,他在后勤物资方面所体现出的才能才是当下时局不可或缺的。尤其在霸府大军随时将要出征河南的当下,充足的物资储备与供给更是重中之重。
即便这些原因还不足以让宇文泰做出这么大的妥协让步,那么看于谨、李弼等人那略露惊羡的表情,可见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向他们作态,一些重要的战略决策和人事任命终究还是要由大行台来做决定,其他的声音只能作为参考。
当李泰和其他几人一起退出时,转头便见到宇文护仍在直堂外廊徘回往来,双眉紧锁、神情凝重。而当他见到李泰时,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往旁边走了两步,但很快又将头转了回来,双唇微抿着向李泰走来。
“伯山,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向来是将你当作一个知交良友,无论你在微还是在显时。无论是因什么缘故致使彼此情义受阻,我都会深感伤怀。”
待到行至李泰面前,宇文护便神情凝重的沉声说道:“我自觉同伯山之间,并没有什么相见两厌的龃龉,所以伯山如果你对我有什么忿意怨念,大可当面分讲清楚,实在不必对我诸多回避。”
瞧着宇文护这一副虽然很气愤但仍在努力挽回这段缘分的模样,李泰一时间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吃干抹净转头就熘的渣男。
他先转头对旁边其他几人歉意一笑,抬手示意他们先行、不要留在这里看热闹,这才又望着宇文护说道:“虽然我并不知萨保兄何出此言,但兄竟因我而有此委屈感慨,无论如何总是我的不对。对不住了,萨保兄,能否将事情具体相告,让我明白该循何处改正。如果做得不好,萨保兄直斥无妨。”
讲到撇清自己的绿茶话术,李泰也是个中高手,自然不会被宇文护随便给拿捏了。而宇文护听到他这番回答,神情顿时一滞,一时间也是不知再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李泰见他沉默不语,便又抱拳说道:“我是很想同萨保兄你细论交情得失,但兄也知东贼情势剧变,主上又推授剧要诸事,实在不敢玩忽职守、怠慢所事,待我忙中偷闲,一定再往府上拜会。”
说完这话后,他便迈步走向李弼等人离开的方向。
宇文护见状后又是一愣,眸中羞恼之色更浓,但也来不及再作多想,大步便向李泰追去,并抬手想要抓向他的胳膊,却被李泰侧身躲避开来,并皱眉回望向他。由于他的步步紧逼,彼此间气氛已经是有欠和谐。
宇文护神情自是变得非常难看,但也知国事为重,眼前的李泰已经得叔父钦点加入到了他都未曾涉足的核心会议中,也实在是难能再用强逼迫。
尽管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但宇文护还是按捺着自己的情绪,语调干涩的说道:“府中诸位督将昨日贺我新事,只是感念故情,由衷为我感到高兴,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杂计。
伯山你功勋卓着、名扬东西,被主上委任领事府中,也是实至名归。能够与你共事府中,我也颇感喜悦,但恐不掌戎机久矣,为了能够尽快配合你的筹谋行事,故而宴请诸将于邸……”
宇文护话讲到这里,对他而言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让步,他也知道在东魏局势大变的当下,若再继续搞内部对抗绝对是理亏不智,故而眼下也只想息事宁人,当然若还能保全一下自己的面子那就更好了。
不待宇文护把话讲完,李泰便抬手轻轻一摆打断了他,旋即便开口道:“我乍领府事,内心也颇忐忑,担心一些才力有愧其职的督将把持蛊惑营士群情,对军令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