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于谨李弼这个级别,就连眼下的李泰自己细想一番的话,都觉得敞开怀抱接纳侯景会对他的权益带来一定的损伤。
宇文泰特意点名李泰,大概是想听一些新东西,但他可能要失望了。
李泰在将思绪稍作整理之后便开口说道:“臣对河南情势殊乏了解,但主上既然垂问,便且姑妄言之。今者中外营法新设,关西儿郎多是初涉戎机,望似训练有素,恐怕乏于机变。
大变在即,虽宿将老兵亦未敢有笃定之计,诸新锐将士离乡情怯,稍遇逆境或便惊栗不安,宜需动静有度、行必有功,才是将养士气之法。
景之来附,既非道义所驱,又非势穷乞活,而是悖主之贼恐难自立、为求自保权宜之计,一待时势有变,则必轻于去就、反复无常。
虽然因敌之隙乃是制胜良机,但今其势未穷、言不由衷,与其轻率应之,不如厉兵秣马于内,察情度势于外,提刀引弓以观鹬蚌。”
相对于谨和李弼基于当下时势的推演判断,明白后续事态走向的李泰对于接下来该要怎么做自然更加笃定,所以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那就是眼下这些关西人马的军事素养恐怕不足以面对接下来局势波诡云谲、瞬息万变的河南乱象。
听到李泰也不赞成即刻出兵,宇文泰眉头皱得更深,本来觉得应该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怎么在众人口中讲来却还有这么多需要顾虑的地方?
有的时候人地位不同、视角不同,对一件事情的确是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看法与感觉。
李泰虽然不算是西魏霸府的创业元老,但他却是关中本位制度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的所有进取的想法与思路都是围绕关中为中心来进行的,对于重返河洛实在是兴趣不大,在现阶段更加没有要将关中的人力物力向河南这个无底洞进行投入的需求和意图。
哪怕宇文泰是要把他任命为河南大行台,派他过去全面接收侯景的势力,他也不会答应。不是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而是眼下的河南跟他之前所有的谋划和布置都不搭界。
“你几位所言都是不无道理,洛阳城池早已残破、居民也多离散,得之也难固守,悬师彼乡反而增添许多莫测之祸。贼乱方兴,败相尚未大露,的确的确不宜轻将势力置此相斗的豺狼之间。”
虽然宇文泰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但在座皆是霸府核心成员,他们各自的意见表达也都需要重视,毕竟顺时而动前边还有一个内先协和,如果连自身内部的稳定统一都做不到,那也实在不宜再贸然出手干涉别家内乱。
李远听到大行台这么说,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便又开口说道:“侯景所遣使员仍在东镇亟待回信,臣该以何应之?”
虽然眼下并不适合直接给予对方肯定的答复,但也不宜直接拒绝其请求,宇文泰稍作沉吟后便又说道:“此事干系重大,远非台府轻易能决,我将即日入朝禀奏事宜,如果事情顺利,必为其请授殊荣礼秩!”
这就是虚与委蛇一番且先吊着侯景,以观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变化。
李远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他所掌管的豫西诸处防戍区域看起来虽然不小,但兵力也谈不上强盛,维持当下的局面尚可,实在欠缺进取的力量。
东朝大军虽然从玉璧大败而归,但其根基并没有损伤到,河阳方面随时都会有大军南下征讨,如果没有后路国中大军源源不断的增援支持,李远虽然骁勇善战,但也不敢轻易进军洛阳。
这场会议虽然没有达成什么激动人心的进军计划,但也算是基本确定了面对这一次东面动荡的思路方针,那就是不主动不拒绝,跟个海王一样有便宜就上、有麻烦就溜。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会议将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宇文泰却又指着李泰说道:“伯山陈言厉兵秣马,诚是应变本计。你前所奏告众督将有违制度一事,便且交由你全权处置,若是府下职员有缺,则共太尉、司空商讨决定、从速补齐!”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瞪眼望向李泰,眼神中颇有惊羡之色,而李泰一时间也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起身说道:“臣一定不负主上恩用,竭尽所能尽快将后军训成可战之师!”
宇文泰闻言后便也哈哈一笑,转又说道:“知你婚期将近,但今用人之际,却是不暇将你放归乡里,相信凭你才力是能做到公私两顾,勿使大司马前来怨我。”
李泰听到这话也是一乐,心道你给我这么个好机会让我好好收拾我萨保兄,媳妇也得往后等一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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