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圆拉住他的手道:“不愿去的不要强留,愿意追随的,也不要在剑南道境内相会,到了南诏剑川再汇合。”
孙仲点头道:“我自识得。”便叉手去了。
他们所说的自然是守在外面和一路散开的那些布衣百姓,江朔此刻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百姓,而是仍然忠于李家的亲兵。
巧珠听崔圆说的是“你们即刻启程”而非“我们”,问崔圆道:“崔长史,你不随我们去南诏?还要留在成都做你的留后吗?”
崔圆摇头道:“非是崔某贪图富贵,而是受李老将军所托,他预料到自己和贞元将军就算不战死疆场,也会为杨贼所害,一早就托付我两件事,一是如杨国忠想要不利于李家,让我设法将你送去南诏,其二是将剑南道的百姓托付于我,若剑南道都是杨国忠的人,难免横征暴敛,百姓又要受苦,我留在成都,好歹能设法周旋。”
巧珠知崔圆是能吏为官颇有贤名,却不禁担忧道:“可是你随我们走了这一路,万一杨贼怀疑……”
崔圆道:“不妨事的,在成都城中人人见到我是被你们劫持的。此刻回返只说是趁着看管不严逃了出来,杨暄颟顸得很,不懂政事又无甚主见,他要用我,自然不会太过怀疑。”
说起这个杨郎,众人想到那日他在成都城中的丑态,都不禁笑了起来。
在普贤寺里住了一晚,孙仲也回来了,众人便辞别广濬南下,广濬是禅宗得道高僧,实已到了身外无物的境界,他们愿来便来愿走便走,也不慰留,也不问去处,反倒是江朔对他依依不舍,广濬以琴论道,帮助江朔打通了内功修习中最后的关锁,得自于外的阴阳二炁终于能融会贯通,彻底为其所用了,对江朔可谓有大恩,广濬却不以为意,他虽对江朔的悟性赞赏有加,却也不见得比其他人有更多的不舍。
出寺之后,只有崔圆向北,他并不直接回成都,而是向东到资州,再投当地官署,造成一行人东去的假象,为巧珠带着李贞元南下争取更多的时间,余人皆往南行,浑惟明也跟在江朔身边。
江朔调侃他道:“浑二哥,你不是做了朝廷命官么?还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去找杨侍郎才是正经。”
浑惟明道:“啊呀……少主,浑二虽然算盘打得精一些,却还懂得大义,我和鲁炅本也不愿做官,跟着哥叔将军这样的豪杰也就罢了,投靠杨国忠这样的奸相却是万万不能的,鲁炅因是范阳人,不为杨国忠所喜,辞官归乡倒也没有挽留。却不知怎的对我浑二十分看重,让我护送杨暄来成都,我不愿给哥叔将军惹麻烦,才答应同行,本就想到成都找个由头回江南故地,没想到遇到少主,我当然更不可能回去了。”
江朔心想浑惟明所言不尽不实,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放他便去,一旦去向杨暄通风报信倒也麻烦,他既然愿意跟着自己,还是带在身边放心,于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浑二哥,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南诏吧。”
就是不知道空空儿去了哪里,那日成都城中孙仲发难之前,空空儿还好端端站在罗罗身边,之后城中乱起,就不见他的人影了,但他武功极高,想必不会有麻烦。
江朔在路上悄悄问罗罗可知空空儿下落,没想到罗罗居然点头,说那日空空儿曾传音给她,说此事背后似乎另有蹊跷,要去探查一番,之后便没了消息。
对此罗罗倒是毫不担心,说以空空儿之能,要找到他们并非难事,江朔心道不错,便不再追问。
他们一路晓行夜宿,十分谨慎,怕李贞元发病忽然闹将起来,还点了他的哑穴,一路上遇到城镇,也会请郎中开些汤药,本来是巧珠亲自给阿爷熬药,但罗罗主动请缨之下,夜间有时也会让她看火,江朔却有几次见到她往药罐里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路南下,李贞元的神志倒是慢慢恢复了,只不知道是蜀中医师的功劳,还是南中罗罗的功劳了。
越过唐诏边境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投奔,但只是三三两两人数不多,唐人故土难离倒也不奇怪,只是如此以来行程便十分缓慢了,终于到达南诏首都太和城时已如冬了,城中大索早已结束,阁逻凤的君权空前强大,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在宫中率群臣迎接,巧珠以铎鞘剑呈献阁罗凤,举座皆潸然泪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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