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小乙以前的过往......”
苏凌点了点头道:“只是,小乙,依你之功夫,为何不在总司当差,怎么来到了这偏远的天门关呢?”
丁小乙长叹一声道:“是小乙犯了暗影司的律法......小乙跟随大公子约有两年,那一日大公子告诉我要与安钟公子和奎甲将军暗入宛阳,促成宛阳孙骁归降,我原本要跟着,大公子却不允,说让我跟随主力人马同往,他们也只是打打前站......可是,苏督领,宛阳血战之事,苏督领,你知道吧......”
苏凌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一战,大公子和安钟公子皆死难......我当时在暗影司中,掩护着司空主力杀出重围,闻听明舒公子死难,彷如晴天霹雳......”
丁小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仍旧在说话道:“那一刻,我肝肠寸断,感觉天都要塌了......我不顾一切,夺了一匹马,向宛阳城的方向冲去......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宛阳只有战后死去如山的士兵尸体和滚滚的硝烟......我发了疯一般的寻找大公子,丁小乙不能让大公子就那般的一个人死在宛阳城,尸骨无人来收......”
“可是,小乙无能啊,终究没有寻得大公子的尸身......我失魂落魄地返回暗影司中,却被当时还是暗影司副总督领的伯宁责罚,因为暗影司的律法写得清清楚楚,暗影司的首要任务便是保证主公萧元彻的安危,哪怕赴死,也绝对要保证他的安危,其他的人,无关紧要......而我却无视暗影司律法......独自离开......虽然是为了去寻大公子的尸身,但法不容情,更不徇私......按照暗影司的律法,小乙罪当伏诛......可是大家都感念大公子,对于大公子的死,整个暗影司哭拜于地,人人泣血......因此伯宁大人法外开恩......将我调离京都,远赴天门,戴罪立功......”
“什么?竟然还有如此荒唐的律法么?难道为了某一个人的性命,便要不顾更多人的死活?这律法不是为了彰显人间正道,人间真情么?为什么会这样,小乙你何错之有?你只是想取回大公子,还是他萧元彻亲儿子的尸骨啊!这也有错?重情重义竟然是罪过!简直岂有此理......”苏凌气愤不已道。
“没有办法,暗影司的律法就是如此......大公子在时,就有意地纠正这律法中失之偏颇之处,只可惜,随着大公子逝去......不仅是这各部堂衙门、暗影司属的律法,便是整个大晋刑律法度,都愈发的偏激和不合理了!”丁小乙无奈地摇头。
“我这半生所见,强人欺压好人,好人被欺负至死,强人照样逍遥法外,而一旦他们还手反抗,轻则流刑,重则家破人亡,子耀、阿政皆如是!大晋律法?笑话而已!”丁小乙满是不甘和愤慨道。
“《大晋刑律科》,一共四百五十二条律令,五万六千六百八十一个字,从头到尾不就写的是四个字:公平正义嘛!
律法是让坏人的犯罪成本更高,而不是让好人出手的代价更大。”
“法,不能向不法让步!”
苏凌霍然站起,负手而立,面对苍穹,字字句句,铿锵愤慨的说道。
他声音渐渐地平缓下来,却依旧掷地有声道:“曾经我读到过一段话,真正强大的王朝,是在太平盛世有侵略别国的实力,却选择相安无事;是一国之内,耕读传家,人心凝聚;是人与人之间的互为卯榫;是每个远游人与家乡人从未人心疏远,是让更多不曾读过圣贤书的人,都在做那不知书也达理的事!”
“泱泱大晋,昭昭日月,却竟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么?”
这白衣少年,声音昂昂,白衣胜雪,风吹动他的发丝,黑暗中,他一身雪白,仿佛照亮了四周方圆。
丁小乙訇然抬头,看着眼前这器宇的少年,一刹那,有些恍惚。
他的眼中,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与当年的那个白衣公子的身影,竟恍恍的重合融汇在一起,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小乙啊......”苏凌缓缓回头,眸中有光,“你放心罢,你也不必自责,奎甲将军和我已经找到了明舒公子,此刻他已然在三河镇的大山之间,永远的安睡了!”
“真的么?苏督领没有骗我?”丁小乙一脸的惊喜,霍然站起。
苏凌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坐,又道:“若有机会,你我同路,去大公子的坟前,烧几张纸吧!”
“好!”
苏凌平复了一阵心情,这才又问道:“小乙,这些事情我都已经清楚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知道了我去不羡仙之事,为何还要在我返回阴阳教的路上密林之中,穿了黑衣,暗中跟踪,被我发觉之后,你我还交了手,后来你扔给我一张字条,示警与我,让我不要去不羡仙......你是如何知道我去不羡仙会被碧波坛的人截杀的......”
一句话,慕容见月的神情也变得惊讶起来,看着丁小乙道:“丁小乙,莫非你早就知道我......们碧波坛的行动计划了不成?”
丁小乙一脸疑惑,看了看慕容见月,又看了看苏凌道:“苏督领......这话从何说起的?小乙是跟踪了苏督领,但是是在苏督领前往不羡仙之时啊,而且小乙并未潜藏在什么密林之中,更未穿了黑衣,与苏督领动过手,那什么示警之事,更是无从谈起啊......”
“什么?”
苏凌闻言,心头一凛,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难道真的不是丁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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