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农顿了顿,这才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又道:“莫说此事......你我在此停留久了,怕是萧元彻亦会知道咱们与苏凌之间的真正身份......所以......每每想到这些,我是坐立不安啊!”
张芷月闻言,知道自己的阿爷说的很对,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道:“他萧元彻真就知道了,到时候又山上的人护着咱们,他萧元彻真的敢跟山上的人为敌么?”
张神农苦笑摇头道:“阿月啊,你还是小瞧萧元彻了,你以为萧元彻真的不敢么?他现在手中大军可是近十万啊,山上便是有人来,能来多少?螳臂挡车而已。萧元彻是要给山上人些面子,可是分什么事啊,在苏凌这件事情上,他绝对不会有半点让步的......再者说,山上人讲求的是无为清净,若是事情真的闹大,或许他们也会两不相帮的......若真是如此,苏凌和咱们一个也走不了......”
张芷月被张神农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将头一低,声音有些无奈道:“阿爷......真的不能带苏凌一起走么......”
张神农叹息道:“带苏凌一起离开的事情,绝对做不到啊......为今之计,只能将苏凌醒来的事情,尽快告知萧元彻,以免萧元彻提前知道了消息,对咱们心生怀疑......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咱们俩离开旧漳这件事能够顺利......”
张神农说完,看向张芷月,却见张芷月俏脸之上满是失望落魄,他才叹了口气道:“阿月啊,当年你嫁于苏凌之时,便知道他志在天下,你们注定天涯海角,分离苦多,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阿爷知道,你的心在苏凌那里,任何人都无法再替代了......如今时过境迁,当年苏凌心怀天下,现在的苏凌就不如此了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一切都顺利,咱们也带了苏凌离开,可是苏凌真的就甘心一辈子隐居在山中,老死不出么?那样,他真的开心么?”
张芷月闻言,脸上黯然落寞的神色又重了几分。
张神农拍了拍张芷月的肩膀,一脸心疼的道:“阿月......你想带苏凌离开......阿爷如何不知道,你是再也不想与苏凌分开了......这几年,你何曾开心过呢?”
张芷月却是将头埋的更深,当她抬起头来时,已然满是泪痕,凄然道:“阿爷......阿月不觉得怎样......只是我心疼苏凌......他曾经是那样的开朗乐观......可是在萧元彻面前,每天面对的是那些阴谋诡谲......我是觉得他太苦了啊......”
张神农长叹一声道:“乱世浮萍......又能如何呢?”
张芷月低头,寂寂无语,忽的,她抬起头来,那股娇俏又再次出现在她的容颜之上,她似乎再无挂碍,朝着张神农蓦地展颜一笑道:“只要苏凌他不会因为咱们的牵绊而做违心之事......只要他开心。阿月在山中便是再等他五年......十年,阿月亦心甘情愿......阿爷,你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着那绿衣身影缓缓站起身,抬头望着苍穹的那钩弯月,眼眸深邃如星。
张神农见张芷月心思已定,这才点点头道:“阿月......阿爷也相信,分离只是一时,只要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早晚你们必定会在一处,再也不会分开的。”
“阿爷......咱们一家人......总有一天,不再分离!”
两人商量已毕,张神农这才道:“你现在回去,尽量莫要让苏凌认出你来,以免他行事起来,因你牵绊,露了马脚。我也即刻起身前往行辕,告诉萧元彻,苏凌已经醒来了......”
张芷月点点头道:“好!阿月现在就回去......阿爷放心,苏凌虽醒了,却还是虚弱,脑子也有些许的混沌,瞒他几天,还是可以的!”
说罢,张芷月朝着张神农万福一礼,转身推门去了。
张神农一脸看着自己孙女离去的背影,不住的摇头感慨。
待张芷月走了,他这才收拾心情,执了竹杖,出了住处,朝着萧元彻的行辕去了。
...... ......
京都龙台,禁宫,夜。
禁宫深深。几乎没有灯光,无数的宫殿静默在黑暗之中。
一间幽暗的大殿,不知为何,已然入夏了,那外面的热气似乎无法涌入这大殿之内,这大殿竟显得有些孤寂阴冷。
大殿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毕毕剥剥的轻轻响着。
大晋天子刘端,正一人独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目微闭,昏黄的灯光跳动,映照着他白的有些血气不足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手中拿了一本书,书却未翻开,就那样握在手中。
大殿无声,他的影子被拉的好长,竟显得有些孤单凄凉。
便在这时,大殿之外竟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
似乎有人朝殿门前来了,看到刘端这个样子,似乎睡着了,便停在了殿门前,未敢进来。
刘端的眼蓦地睁开,缓声道:“进来吧......不用拘着......朕没睡......”
他说完这话,殿门口再次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正是那个叫做何映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