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李怀德的意思。
两人之间没有必要发生利益关联,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看好李学武的未来。
而他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自信。
自信到他不会挡着李学武的路,并且会一直提拔他,帮助他。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用利益关联着,怎么获得信任啊?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飘过昌,一起分过赃。
同窗是不可能的了,差特么二十多岁呢,扛枪就更不可能的了,李学武行,他可扛不动了。
李怀德只能在剩下的两个上面下功夫了,他既不想疏远李学武,更不敢直接赋予信任。
所以,先分赃,再……
李怀德站在海河边上跟他说的那些话已经很直白了。
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耿专员怎么拿,耿专员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啊~
张国祁的出事给了李怀德一个不小的打击,也产生了对身边人的信任危机。
其他人先不算,必须先搞定李学武。
李学武用茶叶表达了工作上的态度,又用白酒表达了私下里的感情。
那他就用房子表达公事上的态度,用房子里的人表达私下里的联系。
去边疆的时候,他在大篷车里潇洒,李学武可是没那啥。
无论是洁身自好,还是情比金坚,现在你都得给我个答复。
到时候房子收拾妥当了,他就要见见李学武的人了。
不能一起飘过那啥,总得交出这个底儿来。
可以说他是为了得到信任,不惜破坏掉彼此之间的那层上下级关系了。
如果李学武合格了,那他会放心地把后方交给李学武,两人之间也没了猜忌。
共同进步,共同提高嘛!
谁都不怕谁翻脸,他不想成为张国祁那样的下场。
李学武坐在车上神态依旧地谈笑风生,可心中已经在考虑未来要让李怀德怎么“抛头颅”“洒热血”地“奉献”了。
他的价值还有,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都不能放过他。
还想歌舞升平?
还想接着奏乐接着舞?!
等着吧,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汽车带着他们去了和平路,津门最繁华的街道,剩下的时间就真的是放松了。
李学武没有选择当时就翻脸,李怀德也不觉得他会在以后有什么恶意。
即便是有,他也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所以,两人从京城出发开始到现在,拉扯的结果就是,皮球又到李学武的脚边了
和平路上的行人明显要比营城道那边的多,两者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怀德同李学武说说笑笑的,没事人似的,带着栗海洋和司机小周观看着津门的热闹景象。
李学武也像是忘记了刚才的那些试探和不愉快,放轻松地逛起了街。
这个时候的娱乐很匮乏,一切都是向着生活看。
放在后世几个大男人一起逛街绝对特么有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给家人买些东西,给朋友选点礼物,就成了出差的乐趣。
老美华,津门一家专做女士布鞋的老字号。
早先人们穿鞋多是自己做的,买鞋穿就太奢侈一些了。
当然了,只要有需要,就有生意人。
京城老字号内联升就是专门做官靴起家的,名字起的好,主要服务的是来京上任或者侯任的清朝官宦。
能买得起鞋的,还是比较**的女鞋,得是清亡以后了。
所以说老美华是老字号,也才五十来年。
李怀德有兴趣来这边逛,也是想表现一下顾家好男人的形象,一会儿回去集合,他要是拎两块花布非叫人背后讲究他养人了。
名声都在于经营,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李学武就学到了,所以跟着进去还仔细的挑了起来。
白天的店里有些忙,带着套袖的服务员嘴里就没停下过,一直在喳喳喳的。
在柜台上挑鞋子的多是女同志,可也不妨有男同志,但不多。
李怀德一行人进来就有些扎眼了,四个年龄不一,但着装风格统一,一看就是干部的人进来,售货员的目光都忍不住瞥了过来。
李怀德面相天然的和善,尤其是挂着微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
李学武高大凶悍,尤其是腰上卡着手枪,再怎么微笑也挡不住他的凶相。
带着司机和秘书来逛街的领导,还有保卫在,别不是什么大干部吧!
昨天晚上茶庄经理为啥主动请他们喝茶啊,就是怕的这个。
售货员给里面使了个眼色,让边上那人赶紧去通知经理去。
他们店要改制,店名都换了,说是以后叫长虹,进店的这几人别不是来看现场的。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售货员的目光,选了鞋样,要了尺码,该付钱付钱,倒是把售货员给整懵了。
李学武也是有样学样,给老太太选了两双、母亲选了两双。
布鞋养脚,尤其是杭元、坤尖样式的,日常穿着极为舒服。
就是不知道几位丈母娘和干妈多大鞋码,不然也表达一份孝心了。
倒是顾宁的鞋码他都知道,选着合适的样式,要了数量不等的绣花鞋。
当看见小孩子的花布鞋,李学武就有些挪不动脚了,很是认真地选了大小几双,想着回去弥补出来时闺女对他的不舍。
栗海洋跟着李怀德,小周便跟着李学武,当他付钱的时候小周已经把包好的鞋子拎在了手里。
李怀德看了栗海洋手里的一双,又看了看小周手里的一大包,实在是哭笑不得。
特么!装样子也要这么卷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笑着迎过来的鞋店干部,给李怀德示意了一下,玩笑似的解释道:“家里女人多,我闺女最爱美”。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又像是一种回应。
而鞋店干部走过来打招呼又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只能说李学武抓的时间刚刚好。
李怀德面对鞋店干部的寒暄和试探,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出来的时候对方还送到了门口,让一行人体会到了津门人的热情。
这条街上新老字号都有,时髦的,守旧的,开放的,保守的,和谐而又带着躁动。
李学武估计下次再来津门就感受不到这种氛围了,京城闹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该接棒了。
趁着李怀德去盛锡福挑帽子的时候,李学武拉了栗海洋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
“那两处房产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很紧,李学武没工夫跟他打哈哈,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也不怕栗海洋去跟李怀德告状,他想知道这里面的底儿。
栗海洋就知道掺和到领导之间的关系会出大麻烦,尤其是在洋房那边的时候,李学武的目光吓人的厉害。
他真怕李学武把领导扔河里去,到时候他是看见了啊,还是没看见啊。
昨天下午接着李怀德要求的时候他就犹豫来着,他也知道这是在给李学武挖坑呢。
可没法啊,领导心情不好,给他说的话也不是商量啊。
他爸是有点能耐,可距离李怀德还远着呢,比李学武都不如呢,怎么管他啊。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忘了领导的戒烟药,好不容易在这边弥补了,就担心领导找后账呢。
他也是被逼无奈,扎着胆子干的这件事。
而从洋房来了这边他就一直在躲着李学武,跟在领导身后头打转,没想到还是让李学武给逮着了。
李学武这么问,他敢说不知道?
所以啊,栗海洋也是光棍儿的很,你问我,我就说,到时候李怀德问了,我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