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院里,她是依着李学武,依着李家生活的。
直白点,真要是跟傻柱吵架了,受了委屈,李家就是迪丽雅的娘家了。
虽然李学武没跟迪丽雅叫妹妹,那是因为有着傻柱在呢,但因为帕孜勒的缘故,也是真不拿她当外人。
李学武的态度决定了李家人对待她的态度,于丽的情况也是如此。
要不怎么说西院的回收站就是纯粹的“家族企业”呢,根本就没有外人。
于丽她们说着,王亚梅就一边收拾着卫生,一边听着闲话家常。
左右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那些事。
她只记住了武哥以后少来了的话。
门市部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做的事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王亚梅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们家不比从前了,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生活的无奈和苦涩。
似是上次去做二五仔,那么疯狂的表现里也有她放纵的心思。
如果生活真的如烟花般灿烂该有多好,哪怕是一时的绽放。
这些是她以前做的,现在却已经不敢想了的事。
这可能就是大人所说的长大吧。
收拾起年轻放纵的胆量,做一个每日算计柴米油盐的俗人,或者叫正常人。
她是在东城疯惯了的,什么样的年轻人她都见识过的,顽主、老炮、彪子、小玩闹。
王亚梅年轻,仗着有两条腿,倒也走的远一些,至少比现在胡同里的孩子眼光要长远些。
京城有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连四九城都没逛全过,更不知道那些知名的景点和历史人文地址在哪里。
这座城之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的重要,更像是一座大山,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想逃离的却又舍不得家里锅碗瓢盆、鸡零狗碎的大山。
来门市部买东西和卖破烂的不乏有她认识的人,可因为于丽管的严,不许上班时间聊闲篇、处朋友,渐渐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圈子。
可能是热闹散场后的孤寂让她有些消沉,从一开始老彪子跟她说那个冒险的计划时她就是想要去的。
现在尘埃落定,论功行赏,她只要武哥帮帮她姐姐。
哪里有姐姐猜的那些玄妙关系,无非是武哥一贯的不欠人情罢了。
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孤勇付出,哪里来的今日姐妹情深。
姐姐用自己在武哥那最后的脸面换了她现在的工作,她也用自己舍命赚到的机会换了姐姐的一时无忧。
有人说,生命的价值在于生存基础上的美好生活。
王亚梅看着门市部窗子透射进来的夕阳,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基础,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能体现她生命价值的美好生活。
照例,门市部在全城工人大概的下班时间点过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迎来了顾客的高峰期。
门庭若市说不上,但客人不断是真的,店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价钱,看东西。
王亚梅是很忙的,她现在无需别人指使,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售货员的那套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很了。
以前她哪里知道木材有几种,更不知道什么是硬木家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现在她门儿清上手一摸一敲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收家具算是个巧活儿却是被她做出了新的门道。
门市部是收旧家具的上门收便宜些,送来店里要贵一些。
好在只要送来这边基本上就能成交,毕竟看着新家具,谁还想把旧家具拉回去呢。
只是有的时候姥爷也觉得王亚梅这孩子心黑了点,判断家具倒是不作假,但只要有个饭米粒大小的瑕疵都会说的一文不值模样。
这家具店里就属她的嘴皮子利索,又因为长得好,说话娇气,把来送家具和卖家具的人拿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大事都是男人说了算,买家具就是大事,毕竟少有女人推着板车来卖家具的。
而买家具的时候也是以男人的决定为主,王亚梅恰好就表现在了男人的钱包口上。
迪丽雅是草原儿女,心胸豁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有喜欢她这样的,但做生意不大合适。
所以于丽就着她怀孕,让她坐在了柜台里面。
而于丽比王亚梅稍显稳重,有股子成熟劲儿,介绍起家具来更是以家庭角度出发,比较适合接待老人和女人。
于丽和王亚梅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谁都知道自己应该接待啥样的客人。
因为有着玻璃茶几这个拳头产品,家具倒是好卖的很。
很有意思的是,老彪子跟二爷等人合计着,跟姥爷一起给几样玻璃茶几打了个展示墙。
不算很高端,木料做框,相当于几扇玻璃窗摆在门市部里。
客人也不用去后院挑选什么图案,在屋里就能看个全。
“庆丰收”、“东方红”、“向阳花”、“大生产”等主题的染色玻璃茶几,惟妙惟肖,就像年画一般。
王亚梅这边帮了二爷搭把手,把刚收上来的一件瓷瓶往后院送,遇见沈国栋打外面进来,便开口道:“国栋哥我去开门吧”。
西院大门是原来供销社保留下来的,没有外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开。
送了瓷瓶,王亚梅又去给回来的三轮车开大门。
可不就是三轮车嘛,都是这个点儿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三轮车了,是小子们回来了。
沈国栋也是见着店里人多,等王亚梅开了大门便叫她甭管了,忙店里的事,自己带着两个小子往库房那边分拣废品打包去了。
废品在收的时候是有分类的,但是三轮车斗就那么大,总不能分类装,所以回来还要从新收拾一下,过称打包。
为的是记录小子们的劳动成绩,也是为了核算账目。
他们是先头队伍,后面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三轮车都会回来。
反正不会落在夕阳后头,以前还行,现在老彪子下了死命令,天黑前所有人必须到家点卯。
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了,就是城里,有些街道所已经不管事了,打人的事常有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院里闫家和刘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回来时就没少宣扬自己在某某地方跟大队一起打了哪个哪个。
他们这些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可跟老彪子他们这样专业的坏蛋不同,这些人手边有什么就什么打。
最常用的就是带钢卡的牛皮腰带了,抡到脑袋上就是个三角口子,凶的很。
现在大街上小混子都少了,混子逼急眼了敢用叉子攮人,可不敢跟一群人对阵。
尤其是这些小崽子都划了片,分了山头,合在一起都是一家亲。
允许他们自己闹,但只要弄了一个,那就是个大事。
关键是这个时候有人,有势力给他们背书,是真正的暴力者。
老彪子自认在交道口这边白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面子,可要是到了晚上出点儿啥事,即便是后面找补回来了也觉得亏的慌。
大晚上的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索性就不贪黑挨这个风险了。
“彪哥跟谁去的山上?”
“是大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国栋看了一眼库房里的车位空着,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在,便跟出来捡柴火的于丽问了一嘴。
于丽准备做晚饭,手里忙活着,嘴里跟过来帮忙的沈国栋解释道:“山上的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正好跟着去看看”。
一大屋子人吃饭,这灶火用的就多,都是准备好的干木材,沈国栋体格子好,一个人就给拎屋里去了。
他因为要拢账,所以小子们都回去洗脸了,正好剩他自己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