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认真地提醒道:“你做主,先把所有的管理者都砍掉,这边不缺干部,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谁是滥竽充数的你自己心里一定知道”。
“我……”
王亚娟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应李学武的话。
她才去文工团几年啊,怎么敢有当管理者的心思,更没想到李学武会把这种权利交给她。
李学武低头看起了文件,嘴里却是说道:“厂里人事部门的去办手续,我会叫他们去找你的,到时候把名单提供给他们就行了”。
“是办公室刚转来的”
沙器之指了李学武正在看的文件,因为李学武已经耽误好长时间了,文件有加急的,沙器之就拿了过来。
“徐主任说程副厂长想看各处室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这个时候?”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沙器之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人员刚刚调整完,我的计划有,萧副处长的怎么办?”
“赶鸭子上架么不是”
不满的话说完,李学武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沙器之说道:“跟萧副处长说一下,同时跟厂办的说,今天交不上去,明天吧”。
“是”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保卫处是讲团结的,萧子洪刚来,还没熟悉掌握工作,怎么可能做得出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李学武要是单独交他自己的,那不是不团结了嘛,索性要交一起交,等萧子洪一天时间。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忙,自己的话几次开口都没说的出。
本来她都有去三产的打算了,去车站卖雪糕,卖瓜子什么的。
现在李学武帮她协调了轧钢厂,能来这边她自然是愿意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想跟李学武说声谢谢,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而见着她要说话又为难的模样,李学武笑着拿起了电话,道:“回去吧,等消息,应该很快的”。
说完这句又开始打电话,听着是要去人事处的。
都说了要自己协调,那谷维洁是不会动地方的,说不得所有安排都得是他张罗。
不过也有个好处,他张罗,那这个文艺工作队就得听他的。
王亚娟由着接自己来的秘书引着出了门,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忙着的李学武。
她觉得李学武变了,不是以前的青葱少年了,更不是站在街道大院里跟她笑的青年,而是一个成熟的,正客。
今天的意外之喜因为自己没有跟李学武说上几句话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喜了。
李学武好像在帮她,也好像不是,像是要利用她和团里这些人一样。
说李学武成熟,那就是她还幼稚着。
不是很明显吗?
纵然李学武有念旧情帮她一把的情况,可也没有因为她就帮了她们大半个团的意思吧。
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们团的那些姑娘们可也跟李学武没旧情。
要是这旧情这么用,那旧情也太不值钱了。
被人利用有什么不好的,这说明她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要是真如铁路那边的决定,她们在铁路的眼里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那一身的才艺只能被埋没,能体现出来的就是劳动价值了。
今天的李学武表现的很公事化,更像是找王亚娟来谈工作的,没有什么私情在里面。
这也符合李学武的办事风格,公是公,私是私,没必要混在一起。
李学武这么做就是在告诉王亚娟,都没背着她打电话,还不够明显嘛?
我就是要利用你,利用你们的艺术价值,来帮助他,帮助他所关联的这些人实现各自的目的。
这件事她没有商量的余地,李学武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让她担任负责人跟私情没有关系,而是李学武跟她比较熟悉。
仅此而已。
让一个熟悉的人去办微不足道的事,省的费力气,这就是李学武的最初想法。
是的,在王亚娟看来,一个继续从事文艺工作的机会,在李学武这里就是微不足道的。
让她去掉那十个人,显得很是残忍,但这就是李学武给她上的第一课,名字叫权利和现实。
李学武能不能再要十个名额?
当然可以,无非就是给李怀德和谷维洁打个电话重新定一下人数的事嘛。
但是,凭什么啊?
李学武觉得五十个人足可以满足轧钢厂这边的工作需要了,为啥非要多养十个人啊。
尤其是这个团的管理者,李学武可没精神头跟他们玩什么收服游戏,直接砍掉。
就像他所说的,轧钢厂不缺干部,搞艺术的更不缺,这个时候就属搞艺术的不值钱。
当然了,艺术也分什么艺术,要真是为李学武所用,赋予了一定的主题和意义,那这个艺术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在李学武这里就没什么事不能被利用的,王亚娟希望用毕生去追求的艺术理想在李学武这里就是个工具。
表演什么内容,宣传什么主题,都得由着他说了算。
为什么?
因为他有划转这些人来的权利,也有撤编的权利。
当然了,李学武不希望这么做,他弄了这么一个专业的团队过来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什么?
你说前女友?
前女友怎么了,他亲哥还在一监所给他打工呢,生存面前,别想着其他不着边际的。
李学武承认这个世界上需要艺术,更需要有人去探索和研究艺术。
但他不是那块料,他有双发现艺术美的眼睛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打工人!
——
这有的人和事啊,就是禁不住念叨。
你瞧,李学武怎么说来着,工作组的变化都没等一天,就真的奔着他的话来了。
周三上午,李学武刚签了字,正在跟沙器之说着工作呢,电话里就来了消息。
也就是昨天,周二的时候工作组下了一个文,意思是继续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结合四个整顿清理,深化检查力度,持续进行纠查活动。
可文是下了,昨天下午就传来了工作组部分人员抽调走的消息。
工作继续干,但人数减少了,力度自然而然的就小了。
空城计?
还真不是,邝玉生给他来电话,说是要变天。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他没觉得邝玉生在夸大其词,是要变天了,可也不是现在就出现的征兆啊。
邝玉生说了一个情况,今天开始,工作组又出新的幺蛾子。
不是冯副主任,冯副主任昨天就回上面了,现在主持工作组工作的是彭永红。
说是彭永红去车间里开现场会,讲了工作组是支持工人的,说大学习、大讨论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上面所提出的思想问题。
要求工人采取自下而上的做法,并且传达了工作组的最新动向,要求他们必须广泛地获得群众的支持。
彭永红强调,基层组织要打破各种常规,向上敢于持反对的态度。
这还只是彭永红在车间里面说的,在会议室里,彭永红给生产管理处开会提到了,上面已经说了,即便是这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变动、乱象,基层组织一时停止活动也在所不惜。
好么,这可真是吓了邝玉生一大跳,他刚刚带着生产管理处完成了基层组织建设,现在工作组就要站出来把他的工作成果全毁了。
非要搞这个什么自下而上,特么的,这不是小鬼子嘴里提过的下克上嘛。
乱了,乱了,邝玉生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跟李学武说着这个话。
“这是什么意思!啊!”
邝玉生的声音很急,也很恼火,在电话里发着牢骚:“他们还鼓励车间总支和各小组支部,层层动员,要职工们写变革的大字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