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李学武的提醒和交代,当顾宁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身边环境的骤然变化,也没有了那种不适应的感受。
这种变化主要的因素还是家里一起生活的人,现在看着老太太还是那样,秦京茹虽然多瞅了她几眼,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她心里的忐忑稍稍平复了下来。
早饭的时候李学武跟顾宁说了周末董文学要回来,约着周末去董家坐一坐。
因为董文学不在家,李学武去那边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便是去,也多是带着顾宁一起去,或者去了就坐一会儿便离开。
都是年轻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跟董文学和韩殊虽然都有着师生关系,但年龄相差的太小了。
还有就是顾家的关系,从这边论,两方更应该是平辈的。
所以李学武在跟董家相处上很有边界感,也让顾宁很是能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感受的一种关心。
“好”
顾宁小口吃着碗里的米粥,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话。
再看到李姝望向自己的眼神,顾宁又忍不住跟她耨了耨鼻子,逗得李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孩子是敏感的,觉得麻麻从昨天开始有些不一样了,晚上都没跟她玩。
可今天早上看着麻麻又变了回来,她便也就笑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雨过天又晴。
李姝的天是晴了,轧钢厂的天还阴着。
李学武刚到办公室,厂办便给传来了今天的工作简报。
“很早嘛~”
“呵呵,徐主任说得早点出来,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
彭晓力来送简报和文件的时候正赶上李学武和沙器之进屋。
跟沙器之交接文件的时候,他是看着沙器之扫了一眼简报上的内容便先递交给了李学武看,随后才跟自己交接文件的。
而李学武的反应和问话也让他有了些压力,关键是今天的简报内容还是很重要的。
李学武一边看着简报,一边同彭晓力问道:“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彭晓力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愣了一下赶紧回答道:“三年了,李处”。
李学武的反应也让他很紧张,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是没大在意,就像是随口一问,跟他聊聊天。
可领导的话他哪里敢随便对待,尤其是在办公室里说的,还是在早上这会儿说的。
彭晓力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更多表情和反应的,也想多听李学武说说关于他的话。
怎奈直到沙器之整理好了文件,那边的李学武依旧是没有什么动作。
看着彭晓力有些遗憾地出了门,沙器之的嘴角扯了扯,这人心真难琢磨。
李学武的随口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沙器之也不好判断,但彭晓力的反应就有些迷失本心了。
保卫处处长的大腿就这么好?
当然好!
彭晓力可没有沙器之的淡然,毕竟他不是处长秘书啊,不像沙器之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影响力已经不是等闲可以对待的了,他当然很在乎。
年中会议是轧钢厂所有干部的一次机会,他彭晓力进厂的时候也是按照干部的身份进来的,也在轧钢厂的干部序列之内呢。
当然了,所有正式进入机关的,有正式岗位的,都是干部身份,这跟干部岗位没有关系。
即便是如彭晓力这般的办事员,也是以干部身份定的档案,但岗位就是干事,就是办事员。
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是办事员,但他的身份严格说起来也是干部,可以晋升的,能担任领导职务的那种。
现在机关里那么多人,有多少是领导?还不全是办事员,只不过有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以及更上面的职级罢了。
李学武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这三年的努力直接转化成为一个干部岗位,你说他在意不在意?
彭晓力就在厂办,他能不知道李学武在他们主任那里的影响力?
即便是不说在厂办的影响力,在其他部门和单位,李学武也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尤其是这一次年中会议过后,李学武进入厂谠委,身份也不会再因为副处长和没有处室谠高官职务而尴尬了。
处室一把手兼任处谠高官这是惯例,也是体现了谠政结合的先进性。
现在保卫处的一把手还不是李学武呢,所以这谠高官也不是李学武。
不过这一现象将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中得到解决,董文学将不再兼任保卫处谠高官,而是由李学武兼任,并且进入厂谠委序列。
李学武在轧钢厂正治生态和生活中本身就具备着很深的影响力,随着这一次关于其谠内身份的确定,更将这种影响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任是谁在面对李学武的问询都会忍不住患得患失,毕竟保卫处的干部们都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这边的晋升机制是偏向于能力的。
这机关内部就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反而是机遇,缺伯乐。
本身他就是保卫处的联络办事员,更是带过几天李雪,他想着是否有机会乘坐李副处长这艘大船给自己的前程助助力呢。
沙器之见李学武看完了简报,将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嘴里轻笑着说道:“您这一句话可能让他一天都干不好工作了”。
“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话,也明白了沙器之话里的含义。
“呵呵,庸人自扰之”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心性也是考验干部的一项重要标准啊~”
说完又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谁说在进步问题上的考验就不算是考验了?”
“是”
沙器之笑了笑,捡起了桌上李学武刚才放下的简报说道:“上也好,下也好,都在一张纸上,轻飘飘,沉甸甸”。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了对面办公楼一眼,低头开始处理早上的文件。
这会儿不时的还有处里的干部进来汇报工作,李学武的早上忙的很。
刚才跟沙器之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份简报,对于他现在来说都只是观棋阶段。
在当前的形势下,在轧钢厂的这块棋盘上,他还不是正式的棋手,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思想的棋子。
沙器之和彭晓力对这份简报反应大,关注度高,无非就是因为简报上通报了工作组关于第二批检查和处理结果。
这份结果中有十七个科级干部、三十一个副科级,以及一长串的基层干部受到了通报批评和具体的处理意见。
在处理意见中也按照检查情况的严重程度进行了分等对待,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各级处分不一。
这一次的通报跟上一次相比人数多了,问题查处的也多了,且第一次出现了撤职的处分建议。
这是建议,工作组在轧钢厂并没有行政权,但他们的意见原则上轧钢厂必须执行,因为工作组还有指导权。
这就是工作组存在的意义,也是上级赋予他们的权利。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受处理的干部在年中会议上一定会在职务变动上有所影响。
拟晋升的,有可能取消晋升资格了,拟调任的,也有可能不动或者动向其他岗位,甚至有可能降级调任。
相应的严重处置,有可能出现撤职,直接挂起来暂时不用了。
轧钢厂的正治生态本身就因为年中会议的缘故产生了很大的不确定性,现在工作组的一纸通报,更是将这种不确定性无限的放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