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做着以理服人的阳谋争夺,一边做着以物理服人的阴谋争夺。
李学武也在全力打掉他阴谋的那条腿,但是效果并不大。
因为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前行,李怀德就趴在了车轮上,李学武是没有能力阻止他的。
现在李学武所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也不想李怀德走这条路,但对于李怀德的执意,他也是无能为力。
谷维洁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联合企业不能停的,这是轧钢厂所有人的利益,这么做不仅消耗威信,还会引起其他同志不满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得到您的信任,这很遗憾”
李学武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话里的态度却是有些不满的:“我只能告诉您,我已经尽力了”。
“保卫处是扛枪的,不会有站队的思想,更不会有支持谁的思想,我们只站保卫处治安管理条例和相关的法律”
“但我敢说”
李学武拿着电话坐直了身子,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谷维洁说道:“谁敢越界,我就打谁”。
说完也不等谷维洁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同谷维洁的关系一直相处的都很好,李学武不是冲着谷维洁,谷维洁也不会因为他挂断电话而针对他什么。
这就是一种态度,也是李学武在给她一个坚定的回应,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学武也知道谷维洁怕什么,一定是景玉农通过某些关系找到了她,或者是同杨凤山,跟书记杨元松说了什么。
如果景玉农把联合企业停工的锅甩给李学武,那这件事是要李学武挨板子的。
上面也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不会直接处理李学武,但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谷维洁最后试探李学武也是想看看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她便会在会议上,或者与上面的沟通中帮助李学武回应这件事。
机关单位,哪有单纯的工作关系,李学武即便是没有直接出手,但影响力也是制约着景玉农的工作。
而现在李学武明明没有出手的情况下,景玉农却能将锅甩到李学武的头上。
如果在厂谠委里面没有谷维洁这层关系,是不是这个锅的影响都扣在他的头上了,他都不知道?
为啥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谷维洁不帮他说话,只是把这个意思传达下来,也够李学武来处理的了。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景玉农不把这个锅甩出去,那就得她自己来承担责任。
甩给谁?
当然是在谠委里面没有话语权的人了,又是她一直觉得绊脚的李学武了。
李学武为什么宁可不争正处,也要争谠委,就是这个道理。
职务能进步,谠务能说话,相辅相成,两条腿走路才走的稳。
现在景玉农全力寻求复工,有被杨凤山逼的原因,也有寻求在轧钢厂这个正治生态圈突破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怪圈,被人支配,被人辖制,还有可能背锅的情况。
联合企业项目是块肉,但现在她有点吃不下了,堵在嗓子眼里要憋死她。
明明是一个管人事,也管财务,还管着人数最多部门的服务处,却是没有了自主的话语权,不知不觉的就被站了队。
好像只要杨凤山要做的,她就必须是支持的,即便是她不想支持,其他人也会认为她会支持。
这对于一个副厂级领导,且是从部里调下来的干部威信是一种打击,也会对她后面的考察和任用是一种削弱。
景玉农是要在不影响当前位置和关系的前提下,寻求突破口,赢得话语权,也要有自主权。
也是李学武同景玉农八字相克,几次都是在景玉农的关键位置上被李学武给了一点炮,打的现在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味了。
既然现在杨凤山和杨元松达成合作,是要牵制李怀德不要乱伸手,那倒不如顺道,也把李学武给牵制了。
这叫恶人先告状,即便是李学武没有动手的心思,但也要先给李学武一个警告,一顶帽子,让他在其后的动作中不敢伸手。
这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李学武就是烦躁这一点,所以跟谷维洁的对话也是很直接。
不过烦躁归烦躁,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还得做的更稳,更狠。
机关里,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被人家坑了,害了,最先做的不是愤怒,而是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更不要想着去报复,去对峙,或者找谁抱怨,这些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其独特的游戏规则,你想融入其中,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上午的工作很忙,李学武在保卫处主持了一个办公会,又同李怀德一起参加了一个会。
随后便一同回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讨论居民区项目的事。
因为已经有风,李学武会在年中进厂谠委,那么现在李怀德拉着他参与居民区项目便没有人再有异议,或者说些什么。
倒是把这种现象认为是李学武进入厂谠委的一个标志。
“坐”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去管茶水的事,由着秘书去弄,满脸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对着栗海洋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怀德的对面。
这会儿李怀德已经点了香烟,随手又把烟扔到了李学武这边,道:“想想办法,这个案子看来还得真搞”。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一根,把烟放在了烟灰缸旁边。
使劲抽了一口,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皱眉思考着。
栗海洋的岁数不大,但工龄不小,十七岁就来厂里上班了,一直在厂办当秘书。
高中毕业,一进来就在厂办,且能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给副厂长当秘书,也算是年少风光了。
不是他的能力有多么的强,厂办里能力强、学问高的有的是。
能在金耀辉任职边疆办事处后给李怀德当秘书,是因为他爸栗尧相是厂谠委那边离退休干部科的科长。
当然了,栗海洋在厂办里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能力当然也是一顶一的,尤其是他爸在后面教导着。
只是栗海洋每次见着李学武,都会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个屁。
李学武是高中学历,他也是,李学武三年部队,他五年厂办。
现在呢?
李学武坐在这跟副厂长谈事情,他得端茶倒水伺候着。
最让他无奈的不是李学武的职务和运气,而是气场,或者说气度。
就坐在那,李学武的身上自然有一种处级干部应有的气度。
面对副厂长李怀德的时候,也并不是曲意逢迎的状态,甚至是李怀德求着他给出主意。
这特么太打击人了。
李学武是青年干部里面的佼佼者,领头羊,排头兵,扛旗手。
这不是李学武自己说的,这是书记杨元松说的。
全厂的青年干部还是要看李学武,因为他最牛。
年纪最小,职务最高,能力最强,素质最优。
栗海洋跟其他厂里的年轻人一样,都仔细观察过李学武的行为举止,研究过他的办事方法。
他就发现,李学武是一个能逆着人群走路而面不改色的人,他爸说过,这样的人往往拥有上位者的自信和气质,以及掌控全局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表象,但在实际生活中,一个人面对几十个逆行而来的人群时,多是不知所措,或者没有自信地低下头,或者不敢直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