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轧钢厂在杨书记、杨厂长的领导下,正在加紧联合企业项目的建设工作”
李学武的笑容逐渐扩大,而众人的目光纷纷从李学武的身上转移,看向了坐在一头的厂长和书记。
“联合企业项目是符合当前政策和形势的,是有利于轧钢厂未来的发展的”
“有了书记和厂长的带领,联合企业的建设会迎来新的局面,中小工厂在咱们厂会快速地建设起来”
“到那个时候,咱们工人就什么都不缺了,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能换到什么,就生产什么”
“我们都是心系轧钢厂的干部,以轧钢厂为家,为荣,轧钢厂好了,我们当然开心”。
“……”
李学武的讲话结束,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垂了下去,不敢再去看书记怒火中烧的眼神。
而厂长杨凤山那边更是已经皱起了眉头,眼神犀利的可怕。
李学武这哪里是赞扬两位领导的智慧啊,这是在讽刺他们无能呢。
说开心,怕不是看着两人带着一堆废物没有打开局面,赶上政策形势的热闹的开心吧!
会议室里在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乱看,更不敢出声讨论。
李学武却是不怕这个,脸上的笑容依旧,目光清澈。
发言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边的三人,意思是,瞧,我把咱们四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你们高兴吧。
徐斯年:“……”
夏中去:“……”
邝玉生:“……”
三人回看李学武的眼神都直了!
你要坑我们,我们知道,但是不能这么坑吧?
我们还高兴?想死都来不及呢!
我们什么时候这么想了!?
邝玉生看向聂副厂长冰冷的眼神直想说:您听我解释啊!
——
学习会和讨论会在热烈、祥和、团结的氛围下结束了。
书记和厂长面色严肃地走出了会议室,其他领导则是低声交谈着什么。
会场其他人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带着疑惑、畏惧和惊讶。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跟相邻的脸色已是不咋好的三人说笑着走出了会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特么开始亮刀子了,李学武还管那个?
以后这样的会议少不了,但只要敢针对自己,李学武决定了,必须嘎嘎乱杀!
徐斯年负责嘎嘎,自己负责乱杀……
“我要被你害惨喽~”
“是嘛!”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抱怨的徐斯年,又看向了夏中全和邝玉生。
“夏处和邝处一定不这么想,因为工作做了才是成绩,工人同志得到了实惠才是实际,喊着口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本来苦着脸的二人听见了李学武的话均是叹了一口气。
唉~还能怎么着呢!
这特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两人怎么就跟李学武这根搅屎棍搅和在了一起呢?
两人一个是厂里的核心部门负责人,一个是厂里的中心部门负责人,不听主管副厂长的话,竟然开始听起了副处长的话。
这……这特么不是耗子给猫当伴娘了嘛~
你要说他们要钱不要命,可也不对,因为他们在这些项目里根本没有获利。
但获利的是广大的基层工人和技工。
设计师的工资本来就高,本没有必要搀和这件事。
可看看这些手底下人的劳动热情和各不相同的家庭困难,他们自然是用脚投票。
聂副厂长坐在办公室里,当然感受不到他们这些一线管理者的压力。
来自一线工人和技工的压力。
你是干部,但你不为我们着想,那我们就不需要你。
可以这么说,逼着夏中全和邝玉生投票的不是李学武,而是工人和技工。
他们只是这些人的代表罢了,体现出来的就是倒逼聂成林站队。
聂成林手底下就两个部门,现在全特么被李学武给渗透了,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要么换人,要么换人。
第一个换人就是换了夏中全和邝玉生,谁支持李学武这样的变革派就换谁,整顿工人的思想情绪,重新回到本身生产的轨道上来。
可这人哪里是轻易能换得了的,两人都是正处级干部,妥妥的轧钢厂中流砥柱,最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老资历,有能力,威信高,怎么换?要乱套的!
第二个换人就是换他支持的人,现在杨凤山的整体管理思路偏向于保守,更注重轧钢厂的专职工业,对新思路,新想法有保守情绪。
当然了,这并没有错,这么大的工厂,要一把手是个想啥是啥,今天拍脑袋,明天拍屁股的角色,那轧钢厂早黄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面对当前国内经济困顿的现实情况,上面所下达的自力更生,自救生产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虽然一如前些年的大炼钢那样,会造成成本浪费,产品竞争力不足的情况。
但现在这个时期,市场对于产品的选择权并不多,要先解决了有和没有的问题,再来考虑美与不美的需要。
李学武在李怀德所提交的那份关于组建联合企业的报告里讲的就很清楚,先把生产能力解决了,再转过头来辅助主要产业。
单一的生产模式不具有灵活性,在轧钢厂进行建设和改造过程中会产生制约,也就是俗话说的没闲钱。
如果发展中小工厂,实现产品多元化,在自我供给的同时,能与其他企业进行等价置换,实现生产价值最大化。
尤其是与其他企业互联共建,实现交流沟通,互通有无,不仅能消除掉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解决办法的弊端,还能实现资源整合,充分利用。
亮马河工业区实现较大范围的联合共建,彻底开发周边区域的剩余价值,实现增产增效,提振经济的这一目标。
可以说以前大家对于这份报告还持观望和质疑的态度,但时至今日,谁还敢说李学武在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一个副处长只用了一份报告就将轧钢厂未来一段时期的宏伟蓝图勾画的明明白白。
杨元松在畏惧,杨凤山在思考,聂成林在反思……
剩下的其他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也都在会后想着今天的文件,想着李学武的那份报告。
当所有干部们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后,有秘书的叫秘书,没秘书的叫办事员,都开始翻找起了当初的那份报告。
相比于今天开会所学习的那份提纲挈领的指示性文件,当初的那份报告可是实实在在的把今天的文件阐述明白了。
看着积压已久的文件,每个人都在想,李学武是怎么做到领先政策一步,领先集体思想一步的。
到底是早有预知,还是高屋建瓴?
众人思考的同时也不由得将心里的天平微微倾斜,天平的指针指向了未来。
一份文件,彻底打开了轧钢厂大学习、大讨论、大研究的时代序幕。
领导们焦头烂额,工人们欢欣鼓舞,这种极端的情况让聪明人看到了机遇,而李学武看到的只有吵闹和混乱。
“你特么还想要怎样?”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回了保卫楼这边,看见李学武耷拉着脸,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气的蹦出了这么一句。
这特么在会上被受伤的到底是谁啊?
李学武不会还想着让自己反过来安慰他吧?
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
“名声有了,威望有了,成绩有了”
徐斯年坐在李学武的对面,摆着手指头数着道:“天时地利,你都占了,现在人和也有了,你还不满意,你到底想要啥?”
“唉~”
李学武走到窗边站定,低沉着声音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