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见着徐斯年站在楼梯口,便耸了耸肩道:“别这样,我都有点感动了”。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问道:“聊啥了,这么长时间?”
“聊聊进步的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跟徐斯年并肩往厂长办公室走去。
兜兜转转,羊毛的问题到底还是转回了他的手上。
“我信你个鬼!”
徐斯年低声道:“你要说聊打麻将的事我都信,这个?呵!”
“我就不能要求进步?”
李学武用怀疑地眼神看了看徐斯年,道:“你特么没吃错药吧?”
“我要是吃错了药才会信你的鬼话”
徐斯年低声道:“你就说,你会干趟雷的活?你会当马前卒?你会当敢死队?”
“废话,凭什么我要牺牲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走到厂长的办公室门前,对着徐斯年说道:“我特么正儿八经的青年突击队扛旗手,凭什么我先死?”
说完敲了敲门,便走进了办公室。
徐斯年跟在后面,一副我特么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呵!李学武会吃亏?
姥姥!
果然,关于婚礼的寒暄过后,当厂长提出由李学武来牵头解决联合企业的问题时,李学武拒绝了。
好家伙,踢出去的时候是你,现在遇着困难了,一句话就轻轻的把问题揭过了?
当然了,这都是坐在一旁的徐斯年在内心里帮李学武配的音。
而实际上,李学武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下,用了比如婚礼刚结束,还有事情忙,又比如钢城的案子出了反复,还要走一趟等等来搪塞了厂长的提议。
别看拒绝了,但脸上还挂着笑容,很友好。
实际上徐斯年在心里已经代替李学武开始骂娘了。
杨凤山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为难道:“我也知道让你连续工作很为难,也理解你新婚燕尔的心情,但现在轧钢厂需要你”。
“我就在轧钢厂”
李学武打断道:“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在能力范围内,在职权范围内的……”
“你在乎的是这个?”
杨凤山一副我看错了你的表情,从文件堆里抽出了一份决议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并且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看看”。
李学武看了文件一眼,又看了看杨凤山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杨凤山一副你不就是要如此的表情再次点了点头,示意李学武可以看了。
伸手拿过文件,李学武扫了一眼。
决议很简单,是以厂办的名义拟定的,内容很简短,是关于任命一位轧钢厂厂长助理的行政文件。
李学武看过之后抬了抬眉头,并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将文件又放回了桌上。
开始了!开始了!
徐斯年在心里狂喊:激烈的对抗就要开始了,先前的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的我让你高攀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李学武不知道坐在身边表情淡定且从容的徐斯年内心深处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他对这份文件所表达的不屑一顾并不是因为杨凤山先前的失望表情,更不是对方给低了。
而是所得非所求,行政职务,李学武现在是保卫处副处长,手里有一个处。
那厂长助理呢?
名义上他会负责协助厂长处理日常工作,手里说大了能管轧钢厂所有单位和部门。
但注意,这个说大说小,不是他说的算的,得是厂长说的算。
再有,这不是一个管理职务,而是辅助型职务。
其实徐斯年所做的工作才是对应这个职务的内容,以前轧钢厂可没有这个岗位。
现在干嘛?
造一个岗位安慰自己,然后明升暗降吗?
“承蒙组织错爱,不胜感激,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的情况我最清楚,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还望厂长另选高明”。
杨凤山很是认真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顿了顿,这才点了点头。
问道:“知道为啥都盖章了,还没有下发吗?”
“那您约我一定不是组织谈话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为啥,我猜不到,最近实在是忙”。
“组织谈话,不,不是”
杨凤山没理会李学武的借口,解释道:“是因为我打心眼里不同意这份命令”。
李学武抿了抿嘴,一副不胜感激的模样,却是没有接下茬儿,问为啥不同意还盖章。
当领导的,脸皮都不薄,锥子扎了都不冒血的那种。
你以为你不问我就不说了吗?
“把你放在助理的位置上自然没问题,我坚信你能帮我处理掉绝大多数让我为难的问题,但是”
杨凤山在这里也给李学武来了个但是,认真地说道:“把你放在保卫处,更合适,安全和稳定压倒一切,对吗?”
“当然,这是一个保卫处处长应该做的”
李学武点头,补充道:“包括保卫处副处长”。
“呵呵,这是我签署过得,最愚蠢的命令了”
杨凤山将桌上的文件当着李学武的面撕了,同时隐晦地说道:“但我也有苦衷,轧钢厂的财政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感受到了来自厂长的威胁。
是的,威胁。
谠委的提议性职务他是有机会推辞的,但厂长签署的行政命令他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这是杨凤山的权利,对轧钢厂行政范围内的干部进行分工上的调整。
即便主管人事那边的书记反对,但他依然能强令李学武调出保卫处。
现在杨凤山就在威胁李学武,如果财政的问题不解决,那他就会安排李学武来解决。
“我想,诺大个轧钢厂,不会找不出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吧?”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道:“比如厂长您,就可以”。
“不,我不行”
杨凤山是第一个对着李学武说不行的男人,李学武以往听见的都是女人对他说不行,或者说不行了。
“没有一次合理的、公平的谈判是厂一把手能谈成的,我们手里的筹码不够多”。
杨凤山很是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不足,也很自信地跟李学武表明了他是厂一把手的立场。
“噢~问题好像进入死胡同了”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那这件事非我不可了?”
“非你莫属”
杨凤山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我既然撕了这份行政命令,那就不会给你允什么奖励,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要什么奖励,这毕竟是咱们家,自己的事儿,对吧?”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们家,我爸可不会逼着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但他会打你!”
杨凤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点了点李学武,笑道:“至少我不会打你”。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站了起来,知道瓜分好了,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不过对于两人用来结束谈话的内容并不感冒。
还打他?
徐斯年看了看厂长的身板儿,深度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
等送了李学武出办公室,徐斯年看着走廊没什么人了,这才感慨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跟你称呼领导了?”
“也行”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咱哥俩儿谁跟谁,各论各的”。
“滚犊子吧你!”
徐斯年撵了李学武,随后笑着问道:“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李学武没回答他,只是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即便往杨元松的办公室去了。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去的方向,嘀咕道:“瞧给你嘚瑟的,都不够你忙的了~”
确实,李学武真的在跟时间赛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