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部门之间的联系和厂领导、部门领导之间的协调也都是他在做。
可以说,他的手里掌握着轧钢厂机关里最有势力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是配合他们的工作。
这就导致了,他所表达的意思,或者说的话,对下面好使,而上面的领导也得听一听。
要说办公室主任给副厂长都不换有点过了,但实际上的权利还真就比一般的副厂长要厉害的多。
尤其是徐斯年这个人,位置越重要他就越谦和,面似老好人,实际惹不得。
李学武这会儿也是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表演,想要从三位领导的话语中听出些什么来。
书记的地位是超然的,一直强调的态度就是团结,不能乱。
谷维洁有书记在背书,做起事情来更是放开了手脚,两人磨合期过去的很快,现在看起来,倒是合作默契。
书记也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代表谠委发声的,谷维洁用实际行动给书记做了保证。
现在书记号不准的是李怀德,这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两人是老关系了,赶大早儿就认识了,这会儿也知道他急了,所以今天亲自过来压阵。
李学武叠着腿,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模样,见徐斯年输了几把牌,便问道:“徐主任不会也来尿儿了吧?”
这话问的准,正赶上徐斯年表达出了他的意见,领导的回复也在犹豫着,怕是要冷场。
“嗨,尿喝多了,酒就特别多”
徐斯年故意逗了句茬儿,趁机看了李学武一眼,满眼都是感谢。
“呵呵呵”
李怀德看了看徐斯年,笑道:“徐主任手气好,牌风稳,坐得住”。
“哎,也不行了”
徐斯年摆摆手,说道:“他们哪里是尿多,是困的不行了,我这会儿也是一样”。
招招手,示意李学武过来接班儿,等谷维洁又赢了,便站起身,对着三位领导说道:“快十一点了,我真扛不住了,脑袋晕了”。
“这酒掺着喝还有好儿?”
谷维洁没好气地瞪了过来的李学武一眼,对着桌上的李怀德和杨元松说道:“这小子忒坏,准是想着要趁咱们车轮战来赢钱了”。
“嗨,我这个冤啊!”
接了徐斯年的位置,对着起身要走的徐斯年说道:“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猜出来自己要回家,索性对着屋里人摆摆手,笑着离开了。
李学武转过头,对着三位领导解释道:“说是跟媳妇儿闹别扭,我看就是找借口,忒滑”。
别看他是在批评徐斯年,可实际上是在帮着徐斯年。
要说坏,刚才就不会给徐斯年解围,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儿。
三位领导显然对于徐斯年今天说的话是不满意的,什么时候他都应该是个服务的岗位,不能说话的。
现在来这里说话,那就是工作没做好啊。
李学武倒是还希望徐斯年在这个位置上多坐坐,有这么个人在,总比上来一条狗强。
别看是为厂领导服务的,但人家确确实实做的不赖。
要说跟杨凤山一条心,也不见得,要真是一条心,早就被换下去了。
厂里还能允许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就是个橡皮泥,哪边儿需要往那边抻,就这个工作,给李学武,倒贴仨娘们儿都不干。
齁累得慌!
“我年轻,我先说话”
李学武笑道:“今晚这个位置算是到头儿了,我准不第一个说下桌”。
“欺负我们岁数大是吧?”
杨元松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上来就表态,笑眯眯的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则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哎,杨书记,世界现在是你们的,可早晚都是我们的,同样的,这钱啊,现在是您的,可早晚是我的,哈哈哈!”
谷维洁听了李学武的话,看了对面的杨书记一眼,嘴里却是说道:“年轻人,身体好,打不过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开口笑道:“他也就是咋呼的欢,牌打的忒臭”。
“那您就说对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看看他们选的这个地方儿,孔夫子搬家,净是输了,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把水搅浑了”。
“说你一套儿一套儿的,你还真来”
李怀德笑呵呵地也不看两边的书记,打出了手里的牌,对着李学武说道:“那也得找好了方向再搅和,这牌打的,乱糟糟,你怕是也找不到胡牌的路了”。
“那得看要胡多大的”
李学武摸了一张牌,挑了挑眉毛,见底下没有张,拆了手里的熟张打。
这是认可不胡牌也不给下家儿的谷维洁送牌。
“你可真损!”
谷维洁眼瞅着李学武把自己要的那张牌摸走了,可攥在手里就是不打。
“要是都叫你这么玩儿,那还不打起来?”
“打谁啊?”
李学武笑问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啊,您要这东风,我不给就打我?”
“去去去,谁要东风”
谷维洁嗔道:“我要发财”。
“扯!”
李学武把手里的东风放在了身前,意思就是死都不打出去。
“我就不打这张,看您怎么发财”
李怀德见李学武跟谷维洁斗嘴,也是笑着看了杨书记一眼,他们两个是四零级的,谷维洁是三零级的,李学武是二零级的。
现在让他们两个有这个嘴皮子是不成了,但看笑话还是成的。
杨元松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直感叹不服老不成了。
看看现在的年轻一代,再看看自己这一代,不给人家收拾了还往哪儿跑。
李学武说完了谷维洁,又继续回答李怀德先前的问题。
“我今天要是想赢大的,就啃住了杨书记,臭住了谷副书记,要是想赢小的,三两把我这就要上听了”。
“上头吧你,还上听”
谷维洁不满意地打了手里的对儿东风,顺便嗔了李学武一句。
转过一圈来,李学武也把自己手里的东风打了,又是气的谷维洁直瞪眼。
余大儒见屋里没啥人了,也坐到了张国祁原来的位置,正好在李怀德旁边。
见着李学武话里有话地跟几位领导闲扯,也是佩服至极。
他就是业务能力一般,但是在单位处理事物的水平高,所以领导才用他的。
现在来看,这轧钢厂可是比他们单位的段位高一些啊。
这要是年轻干部都跟李学武似的,那他就早早等着退休得了。
说是要血战到底,其实没打多久。
到了后来几位领导也分别上了厕所,氛围一乱,大家也都没了打牌的意思。
杨元松和谷维洁是一起走的,几人也是在沙发上正经地聊了一会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各自回房了。
只有李学武借着收拾的工夫带着余大儒留在了李怀德这儿。
李学武先是把余大儒的事情说了,随后看向李怀德,说了自己的考虑。
李怀德倒是好说话儿,眼睛一眯就知道李学武把人领到自己这儿来干啥了。
嘴上不住地答应着,可实在的话一句都没有。
更多的是叫他和李学武慢慢谈,先把基础工作做好。
余大儒还想再说,沙器之却是进来汇报,说是招待所的同志给他准备好房间了。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但他今天也算是得了句话不是,所以跟李怀德客气了一句便出去了。
就剩李学武和李怀德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三月末的夜晚不那么的冷,但吹起来的风还是凉飕飕的。
李学武只穿了一件半截袖衬衫,尤其是晚上了,身体的热量正在消散,所以有些冷。
他也是想着长话短说,好叫李怀德早点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