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黄平看着悲伤的姐姐,被姐夫这几句话说的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啊!我……呜呜呜!”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再倔强的外表下都掩盖不住他惊慌失措的内心,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随后便是崩溃了。
黄玉更是哭的抽搐了起来,杨凤山顾不上自己小舅子,按了门边上的按钮。
韩雅婷等人打开门,瞧见里面的慌乱,赶紧伸手接了已经昏过去的黄玉。
杨凤山忍着担心,托付韩雅婷送妻子去厂医院,自己则是留在了审讯室。
他也没有关上那扇隔音的房门,径直拉着椅子走到小舅子身前艰难地坐下。
“小平,你看着我”
杨凤山伸手抓住了黄平的胳膊,让他看向了自己。
“你做过什么我不再问了,我和你姐都没有能力再帮你,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黄平是眼瞅着自己姐姐被自己气晕过去的,也是眼瞅着自己姐姐被人抬走的。
他现在无比懊悔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可能不畏惧保卫处的审讯,他可能不后悔自己吃过玩过了,但他后悔这些错误给他姐姐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他可以不在乎身后事,也不在乎去了地下怎么跟父母交代,就算是一死了之,可这些痛苦会一直折磨他的亲人,折磨这个养了他长大,爱他、照顾他的亲姐姐。
杨凤山用自己的手绢给小舅子擦了眼泪,声音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主动交代,只要你主动悔过,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姐夫”
黄平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给自己擦眼泪的姐夫,这个他下午还咒骂的那个人。
“相信我”
杨凤山很是坚定地说道:“我会毫不保留地在原则范围内,尽我最大能力帮你,就算你走了,答应我,你也要明明白白,带着清白之心走”。
“姐夫”
黄平已经哭不出声来了,只是眼泪在不住地流下来,看着眼前的姐夫悔的肠子都青了。
杨凤山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道:“我现在就去叫保卫科的干部进来,你好好配合,知道了吗?”
黄平艰难地点点头,看着姐夫撑着自己的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在杨凤山走到门前时,黄平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声:“姐夫,对不起”。
杨凤山站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小舅子点点头,道:“我上楼去找李学武,等你的消息”。
黄平看着姐夫说完这句话转身拉开门往外面走去,噎着嗓子说道:“照顾好我姐姐”。
杨凤山没有再回应小舅子,对着站在门口等着的樊华点点头,手有些无力地示意了一下审讯室,随后便迈着步子一步步往隔离门走去。
樊华看了一眼杨凤山步履蹒跚的背影,对着门口的保卫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带着治安员进了黄平所在的审讯室。
沙器之一直等在隔离门口的,刚才见着厂长的爱人被抬出来,跟着去门口安排了车送去医院。
见到厂长没出来,便又回到了隔离门口等候着。
这会儿见到杨凤山步履艰难地走出来,心里盘算了一下是否要上前扶一把。
杨凤山却是微微昂起了头,摆摆手,示意沙器之不用扶。
面色坚毅,语气却又是平和地问道:“李副处长在办公室?”
“是”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解释道:“保密部的余科长也在,一直都在楼上等这边的消息来着”。
“嗯,知道了”
杨凤山点点头,挺了挺脊背迈步往前走去。
沙器之这会儿不再说话,跟在厂长身后一步的距离,迈着一样频率的步子。
他不知道厂长问了处长的所在是要上楼还是要出门去厂医院,也不敢在这寂静的深夜走廊里步子踩的大声了惊扰了前面走着的厂长。
沙器之明显能从厂长的步伐和神情之间看到其内心的悲伤和难过,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安静。
因为其他科室都已经下班,走廊里的灯隔一段儿距离亮一盏,按照最低的照明标准开的灯。
现在略显昏暗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却是两种心境。
李学武给的这个面子,杨凤山接了,现在得上楼去把这个事情了了。
所以走到楼梯口,杨凤山扶着楼梯把手缓了缓情绪,便往楼上走去。
沙器之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厂长的背影,跟在后面,一步一步。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放下了钢笔,正跟余大儒坐在沙发上闲聊着。
“所以,侦破案件的关键是要带入?是要了解作案人在当时环境下的心理动态?”
余大儒试着追问道:“是心理动态这个词吧?”
“呵呵,你不必纠结于相关的名称”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知道为什么办案人员接手案件都要去第一现场查勘吗?就是将自己代入到……”
他这边正解释着,沙器之将门打开,由着杨凤山先走了进来。
“嚯,两位交流心得呢?”
杨凤山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会儿进来听见李学武两人说的话,微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厂长”
“杨厂长”
两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齐声跟杨凤山打了招呼。
“呵呵,坐”
杨凤山边往沙发边上走,边对着李学武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
李学武摆手示意沙器之沏茶,自己则是带着余大儒挪了位置,让了杨凤山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
杨凤山走近沙发边上时,手抓住了走出来让位置的李学武的胳膊轻轻捏了捏,随后由着李学武的相让,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是要跟我们李副处长取取经啊?呵呵”
杨凤山坐下后,对着坐在他一边的余大儒笑着问了一句,随后把目光看向了穿着衬衫的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学武。
早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套制服换了,现在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笔直修身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干部皮鞋。
虽然有些上山检查时沾染的泥水,但尘埃不掩芳华。
如果不看气场,一地会以为这是谁的秘书,可看见他那种会说话的脸就知道,这人一定权势颇重。
“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余大儒感慨地说道:“今天真的是我的吉日,得李副处长点拨,纠正了工作错误,也学习到了经验啊”。
“同气连枝,相辅相成,喝茶”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端来的茶杯,先给杨凤山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又端桌上的茶壶给余大儒续了茶水。
手里忙活着,嘴上微笑着说道:“我要学习的才更多,毕竟在这二十年的人生经历里,少有正治经验的亲属和前辈教导的,也是三生有幸,能在轧钢厂的大家庭里遇到这么多的良师益友”。
杨凤山这是第一次来李学武的办公室,更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跟他坐在一起谈话。
别看这间办公室装饰的很简单,但坐在这里颇有一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
就看李学武说的这几句话,那水平是不输给他的。
即谦虚地接住了余大儒的话茬儿,又给自己摆正了位置,还给将要进行的谈话烘托了氛围。
什么叫大家庭啊,什么叫良师益友啊。
这是在提醒余大儒,也是在对杨凤山表达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轧钢厂的大盘子谁都不能砸,他更不会动。
无论是杨凤山跟他有什么样的正治分歧,他都不会以某种方式牺牲轧钢厂的团结和利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更是在警告余大儒,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气连枝,只有相辅才能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