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下榻处。
达尔罕王带着几个儿子,跪了一地。
他们恳请康熙明日再留一日,恩准科尔沁部左翼诸王公进宴。
今日进宴,虽然在王府,却是公主与额驸进宴。
康熙亲自扶了达尔罕王起来:“无须如此……”
如同康熙身上流淌着科尔沁的血一样,达尔罕王身上也传承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
他的祖母,是郡主,太宗养女,克勤郡王岳讬嫡长女。
他的母亲,是郡君,庄亲王舒尔哈齐曾孙女。
他三个姑姑,两人为亲王妃,一人为世祖悼妃。
他的胞妹,就是康熙后宫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
达尔罕王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奴才无能,不能规劝长公主……”
长公主失礼离席的消息,已经传开。
达尔罕王父子如何不战战兢兢?
要知道科尔沁可不只一個王府。
如今就有三个世袭不降等亲王府,只左翼就有两家。
除了他们和硕达尔罕亲王府,还有和硕卓里克图亲王府。
从已故太皇太后论起,左翼两家王府与朝廷的关系原本差不多。
可这些年,随着老一辈凋零,新公主的抚蒙,也开始有了远近。
康熙神色不变:“朕会去祭拜和硕额驸……”
和硕额驸,就康熙的舅祖父,初代达尔罕王满珠习礼。
达尔罕王面上带了感激,再次跪下:“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
皇子们下榻的小院子里,恢复了静寂。
九阿哥看着舒舒移不开眼,嘴里却是煞风景道:“这是什么妆扮,露胳膊露腿,不冷么?”
舒舒白了他一眼,将外头的袍子系上,遮住里头的吊带小短裙。
这袍子按照浴衣的款式。
里头的小吊带,用的是半透明的薄纱。
桌子上,是舒舒提前叫小棠做好的如意糕。
今天八月二十七日,是九阿哥十六岁生日。
生活要有仪式感。
舒舒没有准备简单版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坯子就是鸡蛋糕,早已经上了二所菜单,没有什么新奇的,凉了也容易带腥气。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定胜糕”,觉得寓意好,也比较好做,就是发酵过的米糕。
等到想到定胜糕的由来传说,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如意糕。
如意糕,也可以称为如意凉糕。
是糯米、芝麻、红豆沙这几样做的,十分简单,听着也吉祥。
就是特别吩咐了,做出的形状不是卷形,而是千层蛋糕似的,做成了一个圆。
九阿哥看到直接足有一尺来长的大圆糕,犹豫道:“怎么想起吃这个,可不好克化?”
舒舒没有回话,而是拉着他到桌子前坐下。
她伸手拿出一根拇指长细细的红蜡烛,插在如意糕上,点着了,对九阿哥含笑道:“爷今日生辰,许个愿吧!”
“你还记得?”
九阿哥带了委屈:“爷还以为你忘了,一整天没动静……”
舒舒对他笑道:“早说了,不是没惊喜了?”
九阿哥的视线落到舒舒身上,想着方才的情形,心神荡漾,轻咳了一声:“那爷等着惊喜……”
随着舒舒柔声细语的嘱咐,九阿哥闭上眼睛,对着如意糕许了愿,才吹灭了蜡烛。
“爷许的什么愿?”
舒舒好奇道。
九阿哥目光游移:“别问了,说了就不灵了……”说着,为了岔开话,拿出刀子,要切糕吃。
舒舒忙把如意糕连盘子一起端走:“爷方才说不克化,怎么又想吃?还是留着明天早膳时再用……”
桌子上有备好的罩子。
舒舒就拿起来,将如意糕罩好。
九阿哥憋了一天,终于开始抱怨:“就算汗阿玛不记得我生辰,娘娘也忘了不成?平时偏着五哥,我也就不说什么,这连个生日都不闻不问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九阿哥话音刚落,何玉柱进来禀道:“爷,福晋,香兰姑姑方才打发人来说,娘娘往这边来了……”
“啊?这个时辰了,娘娘来做什么?”
九阿哥带了疑惑,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舒舒已经进了里间,迅速地换掉了身上浴袍,穿上半新不旧家常衣裳,原本披散的头发,也简单盘起来,利利索索的,神色都端庄几分。
估摸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太监提灯,宜妃带着香兰缓缓而来。
舒舒已经与九阿哥在院子门口迎候着。
夫妻两人,将宜妃迎进东厢房。
九阿哥在宜妃左手坐了。
舒舒奉了茶,被宜妃拉着坐了她右手边。
“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要是有吩咐,召儿子过去就是……”
九阿哥说着。
宜妃轻哼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晓得你的小心眼?我要是不来,怕你能念叨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