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桩事情是什么吗?”
陈朝忽然开口,然后站起来,看向海面,目光深邃,“那一年,我遇到了个小姑娘,但因为我没有把她送到她要去的地方,因为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也就是这样,才让她们一行人,死在了一个修士手里。”
陈朝叹气道:“很多时候,一念之差,就能让人后悔终生。”
“其实也不要一直想着,而且你也是因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才没有送她……”
陈宁感受到了陈朝的悲伤,想要安慰一番,但开口说了一半,便看到陈朝在摇头。
“我那会儿便是朝廷的官员了,拿着俸禄,我的职责便是要护着他们的安危,而且我并不是一定没办法送她,我没有那么着急。”
陈朝摇头,从怀里拿出那个香囊,自从那日之后,他一直都将这个香囊带在身边。
陈宁转移话题问道:“那你替她报仇了吗?”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陈宁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依着这个家伙的脾气,那家伙所在的宗门,要是能有一个活人,就算他心好。
陈朝没回答,那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杀人,当时的清水山,要远远比现在的七星山惨烈得多。
那才是真正的炼狱。
“所以后来我便暗暗发誓,我要守护的,一定要尽到最大的努力,不然便对不起身上的那身官服。”
陈朝有些感慨,杀人从来不是他的本愿,但有些人,就是不得不杀。
陈宁笑着问道:“你们那边,应该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官吧?”
她不知道陈朝对不对,但知道,如果是被他守护着的人,一定会很高兴,因为那绝对是很让人感到快乐和安全的事情。
陈朝不再说话,因为此刻眼前,已经出现了那道白雾。
陈宁也紧张起来。
陈朝默不作声,衣袖里开始钻出一些白雾,缓慢笼罩这条大船,只是他的白雾虽说看着和眼前的那道白雾很像,但里面藏着些金线,气息也不同。
他将大船笼罩,然后来到船头。
“找个地方待着,不要离开大船。”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腰间出现了那柄云泥,缓慢拔刀出鞘之后,这位年轻武夫体内的气机在刹那间开始崩腾。
天幕之上,隐有雷声。
到了这个境界的陈朝,若是真要全力斩出一刀,那威势之恐怖,难以言说。
陈宁目不转睛,她境界不高,也不知道此生是不是有机会来到这个境界,所以这些,她不愿意错过。
下一刻,一道刀光自海面而现,直截了当地分开海水,朝着前面蔓延而去。
好似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够挡住这一刀。
那些白雾遇到这一刀的时候,也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彻底被这一刀彻底斩开,分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
大船顺着缺口离开,白雾才缓慢合并。
……
……
大船才离开海面,一道剑光便在天边出现,而后如同芥子的一粒剑光,瞬间绽放,有一剑,斩向大船!
陈宁脸色难看得不得了,这道剑光里的气息恐怖到了极致,锋芒之意更是让人望而生寒,若是在别处,她还可以为其称赞,但偏偏怎么那道剑光是冲着大船来的?
陈朝倒是一点不慌张,斩出一道刀光,和那道剑光相撞,两者瞬间迸发出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浪,将四周海面炸起!
海面之上,顿时惊涛骇浪,风起云涌。
好在这条大船有陈朝保驾护航,要不然此刻就要倾覆,再也不存。
船上的渔民,也一个都别想着活。
一道青色身影在气浪之中掠过,原来是个御剑的青衫剑仙,青衫剑仙来到船前,然后跃下飞剑,落到船头,一落下便嚷嚷道:“这原来是咱们的镇守使大人啊,我还以为是海外来了贼子,险些把镇守使大人一剑斩了,真是好险好险!”
一个年轻剑仙吊儿郎当开口,言语里可没有半点觉得险的意味。
陈朝懒得理会他,自己的刀光,旁人说认不出来也就算了,但这位郁大剑仙,要说认不出来,那就是他娘的瞎扯淡。
明明就是这家伙铆足了劲要递出一剑,想要让陈朝吃瘪而已。
郁希夷视线在大船上环顾一圈,很快便发现了陈宁,他脸色一变,低声道:“出去一趟色胆包天了?还敢带个娘们回来,不怕家里那位把你大卸八块?”
陈朝皱眉,往后退一步,这才严肃道:“郁大剑仙,我劳烦你不要将世上所有人都想象成你自己,我陈朝,堂堂大梁镇守使,别说娶一个小,就是十个八个,谁敢说些什么?!家里的女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安排好。”
郁希夷故作惊讶,“姓陈的,骗兄弟可以,别他娘的把自己骗了!”
陈朝冷笑不已。
郁希夷这才扭头对这边的陈宁说,“咱说这位姑娘,你可要想好了,这个世上,想要做这位镇守使大人的小妾的,多得很,但你有这个心思,就要问问这个镇守使大人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陈宁有些脸红,不过好歹她也不是小心眼的那种女子,最后只是笑道:“只怕是镇守使大人看不上我。”
到了这会儿,她算是知道眼前陈朝到底是什么官职了。
不过这个镇守使大人,官大吗?
陈朝翻了个白眼,懒得和郁希夷再继续瞎扯,只是问道:“瀛洲府那边,按着我的意思做了吗?”
郁希夷点点头,“这些日子渔民都登记造册,出海捕鱼都在近海,而且都有登记,没有一人失踪。”
然后郁希夷看了看船舱那边,问道:“那些被掳走的渔民,你都带回来了。”
陈朝点点头,“还有些尸身,都带回来了。”
郁希夷沉默,到底还是死人了。
“这帮狗日的,什么时候让我过去也杀一通!”
郁希夷吐出一口浊气,也是很生气,其实不止是他,大概大部分去北境长城上和妖族厮杀过的修士,都会和他一个想法。
有些东西,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时候,可以熟视无睹,但自己一旦参与了,那就不是一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