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一开始,音乐便给现场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色调。
师生七人在不同的音区进行整齐的齐奏,他们的落指动作一致,演奏的节奏一致,但本该出现的各个音区融合的声音却没有出现。
现场像是只有低音音区凌驾于其他所有音区,台下观众的目光渐渐汇聚到右后方的钢琴前。
不同于第一乐章无法分辨的声音来源,在宁静的第二乐章,大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此刻低沉的琴声来自车琳指下。
像是有意模仿着贝斯的拨弦效果,车琳以指肚触键,辅以一点手臂的推送,三关节的轻抹和手指触碰到琴键那一刻做一个推拉,使得她演奏出的低音音粒细致的同时,又不失钝拙,听觉造型上富有弦乐效果,又夹杂着一层清新流溢的钢琴气韵。
车琳指下的低音声部在这一刻引领着其他声部一点点向前,掌控着音乐内在的动机。
音乐的感觉也在和声的微妙变化中渐渐发生改变,如同风中微微摇曳的蔷薇花在最后一刻低下了头。
“噹——”
随后在渐弱中隐去,小车小心翼翼将按下的手指向琴键尾部滑去,直到她再也听不见自己的琴声,才将手慢慢抬起。
她的二乐章开头任务已完成。
与此同时一起收手的还有坐在她对面的老师。
就在这时,一道绵长悠扬的旋律接过音乐,台下孩子们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到季洋姐姐的身上。
紧接着不到一小节,大家的目光随着舞台上分别响起的三道琴声而分散。
刘丰瑞、王小虎、于小北,三人同时做主题复述,顿时间音乐中再次出现了两道交织的旋律。
李安安静地聆听着,接下来他的声部将休止长达三十二个小节。
小季接得不错,小提琴的气韵表现出来了。其他三个孩子进入时的音量也恰到好处,每个人都做到了弱进强起,没问题。
马可一会肯定也没有问题,李安心里想着,思绪跟着音乐缓缓地向前走着。
没有了老师的保驾护航,孩子们能否顺利将接下来的三十二小节完成?
孩子们用实际演奏给出了答案。
两支旋律上下交错,又各自克制,平静中张力全见于两股情绪之间的对冲与调和。
维瓦尔第以慢板这种舒缓而极富表现力的音乐形式,给了乐曲更多的时间去展现情感的深度。
法比奥在做第一版改编的时候就深刻地抓住了这一点,提起了弦乐的细腻之处,结合钢琴的音色特点,将第二乐章最动人的旋律改由八个钢琴声部共同构架起的共鸣空间。
而炮妹在法比奥的改编基础上,再次将弦乐的细腻之处发扬,将八个声部缩减为四个声部,一定程度上舍弃了宏大的动态共鸣,却也将原作弦乐轻柔宁静的特点更大程度突显。
到了李安这里,这种突显再次被提炼,排练过程中,他始终给孩子们强调宁静的小调并不代表感伤,而是一种音符之间的和谐交汇。
就如同此刻台下观众们所听到的,两股旋律始终保持极轻柔地演奏,仿佛春风拂过,轻轻地触摸着他们。
唐千峰听着四个孩子独立编织的两条旋律线,心中想着也只有纯真的孩童才能将这样的旋律演奏出维瓦尔第的本色。
成年人在演奏这样的抒情段落,总是给人一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带着太多的**,附着太多个人情绪在其中,让音乐失去了它本该拥有的色泽。
在唐千峰的理解中,维瓦尔第是一位自然的歌者,他的音乐里充满了花朵的绽放声,树枝的摇曳声,阳光的苏醒声。
这是维瓦尔第慢板宁静之美的根源。
实际上在四季这套作品前,也就是这部和谐的灵感中,维尔瓦第就已经开始将笔触点在了自然万物中。
正如对方为曲子所附的十四行诗所描绘的那样,在芳草鲜美的草原上,枝叶沙沙作响,喃喃低语,牧羊人安详地打着盹,脚旁还睡着一只狗狗。
可以说维瓦尔第这种情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维瓦尔第的小提琴旋律如同一位歌者,诉说着春天的故事。音乐的每个音符都充满了感情,让人们似乎能够听到花朵的绽放声,树叶的轻轻摇曳声,甚至是春风的低语声。它不仅是大自然的表达,也是作曲家对春天情感的抒发。
正如维瓦尔第亲手为四季所附的十四行诗中描绘的那样,在芳草鲜美的草原上,枝叶沙沙作响,喃喃低语,牧羊人安详地打着盹,脚旁还睡着一只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