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弹了,就像什么都没弹。
一处想做保持音处理的地方只敢用踏板做一个延音,为什么手不能扎扎实实的按下去呢。
很难么。
说到触键问题,李安着实惊到了她,演奏习惯不好改,触键习惯更难改。
林幽幽心中和当时魏三碗的想法一样,这三年李安是不是找别的老师学习了。
不然实在说不通。
说不通的问题于奥拓是,他听完李安演奏的第一乐章有种很惊异的感觉。
没错,是惊异。
相比德奥派,俄派钢琴更注重手指的强化练习。
很显然,李安的手指比今天任何一个上台的人都要凝练。
音乐开始的三组动机音程,对方处理的过程中手指的移动和两音先后松开的所有细节他都看在眼里,当时他颈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太美妙了。
精巧扎实的手指技艺,细腻的音色,这一切都预示着李安的双手像是经过俄派钢琴训练所得出的成果。
可是。
可是李安在对音乐的处理和表达上又充满了德奥派钢琴的克制、理性、严谨。
丝毫没有运用手指优势来让音色在演奏中变化,只停留在力度的控制。
俄派强调的旋律线条和歌唱性也没有在李安的演奏中体现,就更提及不到那些光与影的色彩变幻以及丰富的、大开大合的豪放表达。
一个矛盾体。
奥拓惊异。
现在在回想林幽幽的话,奥拓摇摇头。
他觉得LN并不是那种带着浓烈自我风格演奏的表演者。
但他得承认,今天所有上台的学员里,对方是音乐素养最好的那一个,还有犀利的手指。
掌声中,奥拓微笑着示意李安台下。
李安点头起身抚琴对着台下大大方方的鞠了一躬。
然后重新坐下。
“漂亮的手指。”
林幽幽凑近翻译了奥拓的第一句话。
四目相对,她抿嘴笑笑,李安也笑笑,“谢谢”
待到掌声落下,奥拓边动嘴边拿出笔在李安的乐谱上方画了三个圈。
“作曲家在这三个音程上面写着Le—be—wohl—”
“再会了。”
奥拓示意李安来演奏,李安将前两个音程演奏完成正准备按下第三组音程时,奥拓忽然伸出手,李安立马明白对方要代替他弹奏左手部分。
下一秒,两人同时落键。
一个大和弦印象效果出现,奥拓并没有在低音区弹八度的C而是弹了降E。
大师自然不可能弹错,李安开始思考这是大师的用意。
林幽幽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没有提示,只翻译了奥拓的话:
“人们听和声通常期待这样的结果。”
李安瞬间抓住了些什么,接着奥拓的话,他想贝多芬在这里并没有写一个人们通常期望听到的和声走向,音乐并没有停在降E大调上,而是具有欺骗性的绕到了C小调上。
眼前忽然一亮。
“阻碍终止?”
他看向林幽幽似是期待一个正确的答复,林幽幽将李安的话转达给奥拓,奥拓伸出一个大拇指。
“现在再试试。”
李安脑海中想象着Le—be—wohl,告别的情景和阻碍终止,弹手落键。
不自觉的在最后一个发生阻碍终止的音程中将左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平,用更多的指肚来触键。
“噹—”
一声飘起,听起来有种凄美的忧伤,蕴含着某种不确定感。
奥拓笑了,这就是他期望李安做到的。
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这个贯穿整部作品的‘三音动机’,出现了情绪。
李安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乐谱的下两小节。
奥拓注意到李安的眼神,抬手示意对方继续。
李安延续着这种情绪接着落键向前,这次他的左手音量明显要比第一遍弹得时候大了些许。
很显然阻碍终止过后,左手部分的低音开始进行半音下行成为了音乐情绪延续的关键。
尽管他不知道此刻他完成的乐句就是十八世纪修辞学中所说的半音化四度。
但当弹完第二三小节之后,音乐中已然出现的沉重感并没有让他心情沉重,反而他的心头渐渐明朗起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弹下去,毕竟这是大师课的现场,不是他的琴房。
“大胆弹下去。”
奥拓转头望向林幽幽,老教授有点懵,关键他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啊。
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被响起的钢琴声吸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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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季洋正举着手机录像,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屏幕上方一条信息发来。
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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