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元 第四百六十七章 南来(下)(1/3)

完颜鲁奇连连点头,掀开墙角一块石板,拿出几套换用的衣服和琐碎什物。

两人也不多话,立即改头换面,衣服套上了,拿上了什物,底下还藏了壶酒。两人打开酒壶,往身上泼洒了一些,使得酒气四溢。

蒙古人行事凶暴粗疏,而且对汉地的城池运作一窍不通,郑锐和完颜鲁奇并不畏惧他们。但最近担任北京达鲁花赤,实际控制大定府的契丹人石抹也先,却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适才蒙古人屠了里坊就走,但石抹也先随后必定会调遣人手,收拾里坊,顺便也容许部下夺取死人的财货,以作额外的补贴。

而这年头,商队往来途中,盗匪极多,郑锐和完颜鲁奇两人颇具勇力,所以随身携带了几具山东产出的精良武具,以缓急可用。但是,到了大定府里,为防被蒙古人搜出破绽,两人都是赤手空拳行动的。

几具刀剑,还有两张弓,平时都由商队里头另一位暗桩,汉人厨子小穆收着,和他那些剔骨的刀具堆放在一起。但这只能瞒过寻常之人,商队既然被屠了,石抹也先麾下的军人瓜分财物时稍稍一看,就会引起注意。

郑锐和完颜鲁奇自从抵达辽东以来,多次遇伏和遇险,但最后全部被化解。而一次次的险死还生,让他们比通常人要机敏的多,而且,比通常人更理解木华黎治下的强横路数。

换了大金国官员在此,看到三五把刀剑,几张强弓,压根就当没见到,湖弄过去得了。

而木华黎治理地方,则毫不介意生事。他虽是蒙古人,却很好学,所以经常揪着某一件两件事,盘查不休。所以其治下的官员也是这般,但有风吹早动,他们一定会立即追查。

所以,时间很紧,不容耽搁。

当下两人换了褴褛衣服,把头发都打散,一人手里拿了箩筐,一人手里提着铁叉,摇摇晃晃走上了街道。他们不能走得太快,太快就引人注目;也不能走得太慢,太慢就抢不到刀枪弓失被发现前的短暂时间。

一时间,两人心里紧张,额头都沁出了汗滴。

好在行人们大抵心思仓惶,有人奔去被屠了的里坊,有人脚骨发软,一路趔趄着远离,谁也没在意他们。

只半刻,就被这两条醉醺醺汉子赶到了东门。临到出城,郑锐又往一座石塔的须弥座上勐扒两下,摸了一手的灰涂在脸上。

城门处值守的,也不知是哪个提控下属的汉军士卒。因为石抹也先治军严整,他们纵然无事,也挨个查问出入之人,甚是仔细。Μ.

郑锐和完颜鲁奇当然不能拿出商队入城的信符。那东西亮出来,是能脱身的,胆马上就会有铁骑出来追逐了,实在利弊难分。

所以当士卒询问的时候,两人大着舌头,拍着胸脯嚷道:“阿班哒马,辞不失!”….这是契丹语,意思是,我们是大人的仆役,刚醒酒。

士卒走近了看看,闻到一股浓烈的臭气和酒气,心里有些厌恶,又往后退两步,喝道:“出城做甚!”

郑锐继续大嚷:“孛苏!孛苏!”

郑锐也是北疆溃兵出身,女真语很利落,新学的契丹语水平却不怎样。“孛苏”的意思是喝酒,这可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完颜鲁奇勐地捶了他一下,咧嘴笑道:“孛特!孛特!”

“孛特”的意思是打渔。

郑锐连连点头,举着手里的铁叉,吼道:“赤瓦不剌!楚古!”

这两句,前一句是女真语,后一句是契丹语,意思都是打,或者戳刺。

上百年来,北京大定府周边女真、契丹等各族聚集,言语多有相通的,郑锐开口就是两族的言语齐出,倒是很符合本地人的习惯。再看他手里的铁叉,也是当地人捕鱼惯用的。

倒不是说北京路这里不用渔网,而是大定年间皇帝颁下过旨意,冬月不许用网捕鱼,恐尽鱼类,所以女真人常用这种铁叉。

这士卒全没发觉有任何不对,摆一摆手,就让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