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牛以为真的是去北平玩,吵闹着要去!
罗爸爸罗妈妈骗说要让罗妈妈带着罗进一去北平看表叔伯。
罗进一已然有了怀疑。
最终为了不让儿子知道真实情况,他们还是让大耳牛跟着去了。
罗妈妈再也乐观不起来了,大耳牛和哥哥却不知道,还在一旁打闹着。
夜里,大耳牛第一次看到了死亡,第一次离他那么近,他吓地大哭起来。
哥哥连忙抱着他哄着他:“不怕,哥在这儿,你说长大要学哥的样,是吗?大胆些,我们一起不怕,好不好?长大了,哥教你跑步,好不好?我们一起跑的很快,我们一起不怕,好不好......”
听着大儿子哄小儿子的话,罗妈妈却心如刀割。
爸爸在家里依然日以继夜地做着鞋子,罗进一和大耳牛在雪地里玩耍着。
突然罗进一无意中听到了母亲和医生的对话。
知道了这次来北平根本不是看什么叔伯,而是为他治病来的。
听着医生说:“你儿子的病,我们无能为力!”
看着母亲欲哭无泪,绝望的样子,罗进一知道了一切。
回到家里,他们却见到那个洋人上门要钱,这是港岛最黑暗的时代,他们要开店,就要接受他们的盘剥。
因为儿子的事情,让罗爸爸爆发了,罗妈妈知道这家店是这个家能继续存在下去,是儿子治病的希望,所以拿出钱来给白礼义!
大耳牛依然不明白,依然懵懂,他在那个洋人面前倒背英文字母,这一次他真的倒背如流。
可是这没有任何用处!
“后来哥越来越困,越来越怕吵,就搬去医院住了,医院的楼好高,可以站起来穿校服!不过他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也很少站起来了。”
哥哥看着弟弟背着书包远去的背影,他心里无比的羡慕,羡慕弟弟可以去上学。
可是他却不能了!
然而一切比看起来的还要残酷,医院里,那个时候,连要开水都要给护士钱,抽血也要给护士钱,护士竟然根据给钱的多少,扎针。
因为罗妈妈只给了两块钱,结果那个护士用力地扎针,把罗进一弄的疼的大喊。
罗妈妈忍不住爆发了:“护士!人心是肉长的,两块钱也不算少了,公家医院住一天也不过两块钱!”
结果护士却说:“床位这么便宜,那你就多睡几天啊!”
这个畸形的年代,这个让人绝望的时代,他们还在努力地活着,一步难,一步佳!
这是罗妈妈对儿子说的:“做人总要信!”
罗妈妈强忍着,让自己乐观下去,让自己信下去。
可是她在涂油漆的时候,嘴里念着“总要信,总要信”,眼泪却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坚强着,可是太痛了,太绝望了!
医院里,哥哥教着弟弟跑步,跨栏。
手里却默默地拿出了芳菲从国外寄来的信,他从里面拿出芳菲的照片,曾经他也以为只要自己像红彩雀一样,去不停地拼搏,去争金牌,争第一,就能有朝一日,和心爱的姑娘重逢,去实现他的承诺。
可是如今,他也无力再与这个世界争什么了,他的生命已在岁月中燃烧殆尽。
看着哥哥脸上勉强的笑容,大耳牛也发现了哥哥不开心。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你是不是不喜欢住在这儿?我叫老妈来让你回家好不好?”他懵懂天真地问哥哥。
“不用了!”
“为什么?”
“能回早就回了!”
“为什么?”
“别说了!你别整天为什么,为什么,哥很烦!”
哥哥终于还是生气了。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解释!
弟弟生气地跑开了,哥哥有些后悔,不该那样对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哥哥哄笑了弟弟,弟弟也心疼哥哥。
“你不开心,我送你个月光杯好了。”弟弟把偷来的月光杯送给哥哥。
“不用了!”
“那我送鹰国国旗给你咯。”
“不用了小弟!”
“那,我送个孙悟空给你?观音庙拿的!”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我送叠明星照给你!”
弟弟把自己所有偷来的东西,送给哥哥,只是想让哥哥开心起来。
“集完一到一百,可以换篮球的!”
“集完一到一百,我出院时都换完了!”哥哥笑着道。
“不会啊,它写着永远有效的!”弟弟认真地道。
“说说而已!”
“不是啊,这里真的写着:永远有效!”弟弟以为哥哥不相信,解释道。
“小弟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有效的,知道吗?”哥哥摸了摸弟弟的头说道。
大耳牛有些泄气和不解:“我已经偷了所有的东西给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哥哥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是啊,弟弟偷了所有的东西给哥哥,可是岁月却即将偷走哥哥的生命。
晚上弟弟一边学着哥哥唱歌一边回到家里,却被爸爸发现了他偷的东西,爸爸气的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可是打完之后,听着儿子哭泣的声音,他也后悔了。
抱着大耳牛,爸爸问他:“痛不痛?”
“不痛!”
“生老爸的气吗?”
“不生!”
“今天学校教什么?”
“中文和英文!”
“中文教什么?”
和之前罗爸爸问的问题一样,但是这一次得到的答桉却不同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那英文呢?”
“A MAN!I AM A MAN......”
这个曾经怎么都不愿意好好学习的孩子,突然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
鞋匠爸爸没那么容光焕发了,白发丛生,胡子拉碴,手上开始沾满油污,生活逼得总需要埋头敲敲打打。
罗妈妈要去给哥哥送饭,爸爸喊住了她。
他给她做了一双红色的、羊皮的、特意有镂空花朵的皮鞋。
这大概是罗爸爸在这样的时候,唯一能为妻子做的。
罗妈妈穿上这双罗爸爸专门为她做的鞋子。
“不如给这双鞋取个名字吧?”罗妈妈穿上鞋子,转头问道。
“取什么名字?”
“左边这只鞋叫“难”,右边这只鞋叫“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