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谁知道里面什么门道。神仙打架,总是我们在擦——”
“嗨呀,羿厅长怎么有工夫亲临现场?看来是不得了的大案子啊。”
殷红穿着鱼嘴的高跟鞋,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后面跟着曲罗生。她鬓边别着一个精致的红宝石发夹,把一侧的头发拢到后面。黑色的貂绒披帛一样,挂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
她一路走来,路过羿昭辰身边,虽不看他,却伸手摸一把他的脸。羿昭辰没料到,反应很快地向后闪头,还是让她的指尖刮过颚线。殷红坐到沙发的把手上,侧着身对羿晖安说:
“吃点儿什么?”
“不必。等死人抬走,以后有机会再来讹你。”
“那羿厅长日理万机的,哪儿还有心思来我们这儿做客啊。我们还是去楼上雅间好好聊聊吧?那儿清净。您可来巧了!绯夜湾才换了应季的菜单,得好好招待咱们的老朋友。曲罗生,安排着给门里门外的弟兄们倒点水,发根烟,大伙儿都辛苦了。再叫两个嘴甜的妹妹好好陪陪羿科长,咱来一趟可不容易。”
曲罗生心领神会,点头答应,马上便招呼大厅里其他的侍者行动起来。羿昭辰听懂了弦外之音。她是暗示所有人都识相些,不要上去打扰她们呢。有警员要跟过去,羿昭辰伸手阻止。他虽然巴不得出点什么意外,好看乐子,但再怎么说警察厅在黑道的地盘见了血,局势定会打乱的。殷社的人再怎么说,也没这个胆子。
曲罗生当然是会来事的。一番招呼下来,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务人员,还有穿着深红制服的舞厅侍者,都三五扎堆坐在一块儿,唠起了家常,耍起骰子牌九来。
羿昭辰被请到单独的包间去。两个年轻漂亮的舞娘绕在旁侧,一个揽着他的手臂,一个缠着他的颈子。香粉蹭到他头发上,他试图推开她们。
“也不必如此。这是典型的贿赂警务行为。”
您不也没拒绝吗?曲罗生的微笑带着这层意思。他单手拎了一打洋酒来,虽说都不是那种常规的大瓶子,但挤在一个铁架子里也重量客观。把酒“咣”一下摆到桌上,另一手推过起子,曲罗生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不给姑娘们开几瓶吗?”
“搁这儿等着我消费呢。”
“哪儿的话。您有公务在身,怎么可能会在高档场所里留下消费记录?”
听了这话,连两位姑娘都有些欣喜。这意味着业绩仍算她们的,提成的账却走九爷。无所谓,这笔钱能拿到手便好,算是羿科长卖的人情。他又无奈地轻叹一声,向前倾身,利落地开了几瓶,又拎起其中一瓶度数不那么吓人的灌了大半。两个姑娘开心地鼓掌喝彩,脑袋上的绢花灵巧地晃动。
“我们的姐妹是看您来了高兴,才放下平日的矜持呢。与那些风月场所的姑娘不同,大家都是读过书的高知分子,上岗还要持陪舞证。什么狐步舞、桑巴、探戈,您喜欢什么都能让她们陪您来一段儿。”
“不了不了。”
羿昭辰皱起眉,摆手拒绝。他看到酒瓶旁就是烟灰缸,还有一个火柴盒,上面印着朱红的火苗。但仔细看,能发现火苗上描绘的纹路,是玫瑰花苞的形状。这是个有趣的设计,但羿昭辰没打算夸出来。他没什么烟瘾,可看到这玩意儿还是想来上一根。就好像出门的时候分明不饿,路过一家小摊闻到了味儿,馋虫就被勾起来了。
看他眼神落到火柴盒上,又刚取出烟,一位姑娘便殷勤地替他点上。另一位姑娘乖巧地粘在他身边,伸出手,无聊地给他马尾的发梢打着圈儿。他伸手给曲罗生递了一根,后者却摆摆手,笑着说自己并不抽烟。
一团白烟从羿昭辰嘴里逃出来。他也不知是对谁说:
“这世道,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由得女人拍板了。”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再无更多感触,只有曲罗生听出他话中有话。
“这世道,向来没谁指名该由谁来当道。史书之中,也不乏女中英豪皇权在握。”
羿昭辰冷笑一声,向后一靠,没拿烟的手顺势揽住那一侧的姑娘。他一抬烟头,问:
“你多大?”
“比您小三四年吧。”曲罗生答。这几位大人物的信息不算什么秘密。
“哦。有家室吗?”
“嗯……有过。您呢?”
“别提了。老不死的天天催,远隔千里,也没一日清净。”
“看来您的心思都放在除暴安良的事业上了。”
“啊,对对。”
羿昭辰翻了个白眼,发狠的指甲在烟蒂上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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