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也就是说……”
“黄泉之花是她的灵魂,她的躯壳并非实实在在的**——而是人类的骨灰。她的身体正是她的骨,所以莺月君不会选择她作为容器,这不是她想要的。现在她打开了那幅画,也就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肉。魂、骨、肉,是人类所有之物。但即使这样,也不是说一切拥有魂骨肉的都会是人。她终归没有心。”
“她有执念。”
像是在提醒什么,皋月君轻声说。
有心才能有情感,但情感为心的孕育提供可能。
正如沃土与繁花。沃土滋养了繁花,待繁花凋零,又回归成为沃土的命运。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谓执念。
佘子殊痛苦地倒在地上,蜷成一团,但身下画卷发出的光仍死死缠绕着她。她用力扯开画卷,它就像粘在她的身上,而中间的光就是她拉扯的颜料、血肉。终于,画卷被扯下来,远远飞了出去,落到朽月君脚边。他用脚尖将它挑起,接住一边,却只看到一纸空白。
“……好痛啊。”
她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情绪。“好痛。”她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胸口里,像火在烧。很痛,很酸,很苦,不知道是水还是岩浆……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沉沉的,又像有风在吹。好难过,好嫉妒,好生气——但是,好高兴啊,我真的好高兴。这就是喜悦吗?我感觉我快要哭出来了,这又是因为悲伤吗?我不知道,但是……这就是心?这就是心吗?”
这复杂的、变幻莫测的情感与态度,让佘子殊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如此丰富的表情,如此丰沛的情绪,简直和一个人偶毫无关系。实际上除了这夸张的表现之外,他们几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到反常的妖气。
“呵呵呵……成功了。这就是,我的人类。我的孩子。”
寒觞感到一阵恶寒。身边的皋月君忽然发出冷笑,双肩微颤。她抬起脸,阴冷之中却流露着不可名状的满足与幸福。
佘子殊站起身,还有些摇晃,脸上扭曲的表情似哭似笑。她的长发与衣摆在自身妖气的冲击下狂乱舞动。她两额的黑发间探出角来,猩红的唇边似有獠牙,指甲也????????????????长得可怕。她蹒跚地走,在谢辙反应过来之前扯走他手中的衣物。水渍很快在她手中蒸发,布料完全干透。她来到皋月君面前,温柔地俯下身,将蓝白交错如瓷器的衣服披在她纤弱的身躯上。
“谢谢您,谢谢……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我会永远爱您……我的母亲。”
染着绿松石色的指甲轻轻刮过佘子殊的脸,她的皮肤像婴儿一样柔软。寒觞后退几步,说不出的恐惧盘踞在他心头。她转过身,衣摆扬起华丽的弧度。她举起手高傲地宣布:
“我知道了——问题的答案,我知道了!我的心告诉我了!你们都听我说!”
生何理,死何依;
尽为何物,源在何处;
寿几何,命几劫,轮回几度;
昨安逝,今安有,春秋安在?
“生有罪,死无昧,七情八苦不断九结十缠;
困顿六欲,莫离三业,断常二见终为形骸幻灭;
意难平,忆难梦,光阴无量难赦诸恶众生;
昨去律,今扼法,千秋万代皆是刹那芳华。”
凛天师皱眉道:“你……便是邪见的恶使。”
“什么……?”谢辙的表情是如此难以置信。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歪门邪道。”神无君冷冷地说。
“原来如此!”朽月君挥剑指向佘子殊,“虽不是人类,但在执念中妖变为恶使,这本是人类才能做到的。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承认你曾有那么一刻是个人类了。真够恶心的!”
佘子殊却笑得像个孩子。她朝朽月君走来,步伐变得如此轻快。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的——世上只有心是永存的,**可以随时更替,这是莺月君教会我的,现在我懂了!只要心活着,我就永远活着。你啊,你听我说,我是那么感谢你,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我把心送给你!”
在那洋溢着烂漫的脸上,朽月君竟感到强烈的不适与不安。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某个已逝之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人是你的业,也是你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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