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神兵需要被销毁,这是他们目前知道最有用,也算最没用的信息。
既然怨蚀在恶口手中,去往殁影阁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谁又能保证,恶口就会老老实实待在青璃泽呢?睦月君的时间很是宝贵,他只与谢辙他们喝了阵茶,说了些事,便很快离开了。临走之前,他给几人明确地指出了一条路走,他们倒是不用再当无头苍蝇。
睦月君说,在那座城镇,他们可以找到两个人——两个女人。她们正在调查的,正是无庸家的勾当。她们不是六道无常,却值得六道无常信任,十分可靠。
两位女子会在那儿停留一个月之久,谢辙他们最好在二月初赶到,不能更晚了,否则她们便会离开。虽说睦月君交代她们要等候几人,但终归不能太久——毕竟不是谁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何况处理的还是这档子麻烦的事。所幸两地不算太远,他们按时到了。
这里不南不北,气候略微干燥。毕竟冬天还未结束,仍觉得冷自是情理之中。他们按照睦月君的指示,来到一条种着梅花的街道。本镇的“赤梅一条街”十分有名,自腊月开到来年二月,久开不败。而且这条街很长很长,几乎要将这座不大的城镇拦腰截断。尤其是下过大雪的冬天,若是能从上空俯视,定能在一片广袤的洁白中见到这条灼灼燃烧的街,赤色缎带一样系在这无瑕的镇子上。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当地百姓,梅花也都栽在自家门口。有其他街区的住户想要效仿,但梅花都不能像这条街上一样开得久,只能撑上一个来月就顶了天了。于是有懂行的人说,是那条街正落在一处灵力丰饶的地脉上。还有人说,绀香梅见·如月君的发带上别着的两朵红梅花,就是这条街上采的,所以才那样香,那样艳。
而睦月君说的两人,就暂居于这条街上。可这“赤梅一条街”实在是太长了,挨家挨户地找,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睦月君当然考虑到了这点。他告诉他们,这条街上有唯一一棵死树——死树并未被伐去,而是一直伫立在那儿。死树当然是不开花的。这样一来,只需要去寻找街上唯一一棵光秃秃的枯树就好了。
话虽如此……
他们大约晌午到达赤梅镇,走了一个下午,腿都快断了,还没看到这样的树呢。
起先来到此地,四个人都觉得新奇。别说这漫天红霞一样的花连成一片,地上也是零落的红色残瓣。到底是二月了,花不如全盛时期那般红火,但对这几人来说已经足够壮丽。更奇妙的是,梅花的气息本是很淡的,但这里的花比一般的梅更香。梅花的气息本是幽幽的,浅浅的,而这里的梅花香得浓烈,即使是同等数量的普通梅花,也不会有这般浓郁的香气。这便更令人觉得,这花香之中是带着灵气的。
一进镇子,根本不需要打听,顺着香味便能摸到这条街了。可他们直到完全习惯这浓烈的香气,依然没能找到那棵死树。不论找谁打听,他们都只说,还要再往前走呢。
“我说,我们还是先找一家住户歇脚吧?”寒觞感叹道,“天就快黑了。”
的确。其他人昂起头,看向逐渐西沉的太阳,正在他们面前。于是他们去借宿,却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条街上的人都精得很,非常会做生意。这个时节正有许多外地人专程来赏花赏雪,家家户户几乎都设了客房。当然,价格也并不那么亲民。聆鹓已经离家很远,虽会按时给家中写信报平安,但叶家的生意也不能真说是无孔不入。尤其在偏远的地方,别说是叶家的,就连其他的钱庄都不曾见过。他们剩下的盘缠可不多了。
已经被第六家居民的开价吓退了,问萤气馁地蹲在路边。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花瓣堆成小丘,轻声嚷着:
“实在不行,睡大街应该也成。我看着花瓣挺软和的……”
“可别开这种玩笑,”聆鹓摇着头,“我们俩可不能变成狐狸呀。”
正说着,远处跑过来一个孩子。本以为是天黑了,住在附近的小姑娘急着回家。不曾想她直直朝着几人跑来,停在了聆鹓面前。
“叶姐姐?”小姑娘歪头打量着他们,“还有两个哥哥……咦?这个姐姐怎么……”
问萤直起身,抬起眉看着她。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姑娘。
“啊!是你呀!”寒觞一拍手掌,“你叫依依,对不对?你娘亲是沈闻铮沈夫人。”
叶聆鹓早就认出她。她高兴地张开手,将依依抱了起来。她还没抱过这丫头呢。别说这么大的小孩儿看上去轻,真掂量起来沉得很。不过聆鹓感到自己的右臂更有力量,抱着会更轻松。谢辙不由得笑了一下,对依依说:
“你今年又换了新衣裳。沈夫人真的很疼你。”
的确,去年她穿的也是一身大红袄,但与今年这件有纹样上的差别。依依从聆鹓的怀抱里离开后,很高兴地转了一圈,带着孩子炫耀时特有的喜悦。在这漫天的赤梅之下,她像是梅花儿的小仙女一样,在树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