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唐突,白涯即使同样不解,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好在睦月君定是听惯了,并不介怀他的失礼。柳声寒拍了拍祈焕手臂,代为解释道:
“六道无常都不是生人,面貌不由年龄本身决定。在被赋予这一身份后,无常们呈现的姿态,往往最能体现他们完整而强大的自我——可以说是最具力量气韵的模样。”
这只是个小插曲。睦月君仅是习以为常地笑笑,接着与霜月君谈话。
“我没有想到,竟是你有条件布下此阵,与我们联络。你……离开九天国了?”
“尚未。”
“尚未?”睦月君略显惊讶,但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竟显得沉稳,“你既能就此我交谈,莫非已经破坏了那里的阵法?不过……是你一人做的,还是别人?”
“主要是小辈们做的——这两位,还有其他年轻人。”
霜月君并不揽功,他抬手向睦月君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同伴。后者看了一眼柳声寒,朝白涯与祈焕微微颔首,赞赏道:
“后生可畏,你们能做到这一步,属实不易,定有过人之处。既然能突破结界与我沟通,想必已有一半以上的布阵法器被挪动,破坏了大阵的稳定。可是如此?”
“没错。你想知道具体经过,不如让这位小友亲自与你分说,我就不费口舌了。”
白涯正听着两个无常对话,没料到霜月君属实懒得多话,如是交待一句,还不等睦月君答应,便把他往砗磲前一拉。睦月君大抵算了解同僚的性子,对白涯客气道:
“有劳小友了。”
这可已经是个不短的故事了。饶是白涯牢牢记得此次南行的一切,路上也与几位国君提过数次,此时也得好好再整理一番思路。
“遇到霜月君前,我们并不知晓法器一事,来到此处本不过是寻人。”他回忆着,慢慢说道,“先前拿下头一个宝物,不过是误打误撞。一开始,是我二人与另一位友人来到九天国……”
他从他们狼狈的登岸说起:一场海难,三个流落荒岛的人,发善心救下献给所谓海神的孩子。尽管对方并不领情,他们却由此寻到了路径,登上九天国另一侧领土边缘的小小渔村。在那里,他们曾从一位老人口中,头一次听说了九天国七位神明一事。可在那之前,刚一上岸,三人便遭遇了此地诸神势力之一。
那是由蓝珀法器赋予力量的造物。白涯串联起时至今日得到的所有信息,如此解释。这些自称神使的族类,被称为夜叉,但似乎与传说中为人们所熟知的夜叉并不相同。听闻它们曾是鲛人,却遭受诅咒,成为丑陋蠢笨的怪物。当他们与这类妖异遭遇时,所亲历的夜叉要比传闻里更有智慧。能沟通精神的琥珀,使得它们的思想合为一体,不仅能成群行动,也有了更为复杂的思考能力。
在这样的集体智慧下,它们编造出关于海神的说辞,以这虚无的信仰与手里实实在在的法器,将不明就里的村民们骗上谎言编织的空中楼阁。它们索要孩童作为祭品,再以宝物之力,将人转化为自己的同类。
不幸的是,他们的同伴之一:一位此刻并不在场的女性友人,与夜叉的争斗中受了伤,被蓝珀的力量侵蚀。那时他们对法器之事一无所知,只是出于反击,也出于误解,在深入夜叉领地的战斗中夺下这枚罪魁祸首,试图以此化解同伴的伤势。
“然而,蓝珀对我们毫无帮助。甚至我身旁这位友人,潜入深海与夜叉斗争时,还落下了病根。”白涯对着睦月君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祈焕。
想起当日情形,着实令人心有余悸。三人带着蓝珀与一身伤病离开了渔村,一路上忍痛受苦,还在未知的土地迷失了道路。
“随后,我们遇到了这位友人,柳声寒。”
睦月君隔着水面深深看了柳声寒一眼。
随即,他对白涯含笑道:“想来,是她为你们解决了身上的病痛。”
他们没有折戟于九天国外围的荒野,的确多亏这名女子。对于这一点,白涯坦然承认,也毫不隐瞒柳声寒在此后的旅程中,一样帮衬他们许多。
她与他们分享了关于九天国的信息,教他们寻求此地王权与神权的认同,以便于在广袤大地上寻找亲人。在她的安排与带领下,四人结伴前往了另一位神明立教之处——香积国国都。他们怀疑掌控此地的教主香神乾闼婆有所图谋,却在见到他之前,首先在国君处碰了钉子,无有途径面见神明。
正当他们愁眉不展,国母私下召见,与他们说明了国君有异,受香神支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拜托几位外来人接触试探,因而传授了他们面见香神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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