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枚曾问他:“你觉得,我们当真是自由的么?我们终归是要回到霏云轩的。”
赤煌说:“我所追寻的是选择的自由。只是,它并不在我手中。”
短短两个月,云霏敏锐察觉到,府上的人际关系颇为微妙。有位刚过门的姨太年轻漂亮,对赤煌心生好感。她总到机会拉他为自己演奏,拿将军的钱百般赏赐。这种事,当事人再怎么辩驳也无济于事。流言蜚语在府中疯传,终究是到了将军的耳中。
将军自是大发雷霆。虽已近花甲之年,所谓男人的自尊,仍让他无法宽恕下人的所作所为。尽管赤煌何其无辜,却难逃天降横祸。大庭广众之下,他要砍下赤煌的双手,让他此生成为一个废人。到这个时候,年轻的姨太却躲了起来,不见踪影。
明晃晃的刀下落的一瞬,有琴的拨片将利刃打出了缺口。拨片深深嵌入室内的立柱。
砍刀脱离手中,盛怒的将军让闹事之人自觉站出来。此事虽是素铃所为,云霏却在她承认前的那一刻站出身来。紧接着,其余的弟子们也从人群中出列。
“将军待孩子们恩泽如海,万寿无疆。想必他有今日,对您的感激也铭刻于心,不会做上不得台面的事。若不加追查,便轻易定罪,实在轻率,有失将军的仁慈之风。”
“你的意思,是想骂老子管不住自己的女人了?”
“云霏并无此意。”
“那你是何意?对他我视如己出,这畜生就这样报答?!”
将军愤懑难熄,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府内不许配枪,便有警卫上前欲徒手制服几位弟子,生怕他们还有暗器。三人与他们交起手来,独云霏与将军遥相对望,赤煌俯跪堂中。
事情的结果,反而是赤煌向云霏求情。
“我自幼举目无亲,是将军收留我、养育我。我寄人篱下,当知恩图报。此事因我而起,不应牵连旁人。还请诸位离开,我自该赎罪。”
“没有回头路的。”云霏笑起来,“那天你吹响了我的埙,我们就知道,你命不该绝。”
赤煌尚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此刻,门外却有马的嘶鸣传来。原来是马厩的马匹突然失控,连马夫与警卫也控制不住。云霏和弟子们听到那阵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音乐,知是极月君与他们里应外合。
几匹发疯的骏马冲进大堂,谁也不敢上前。它们却在云霏面前低眉顺眼,让府上的人满目惊异,不明所以。弟子们接连上马,徒留一匹。几人牵着缰绳,在将军惶恐的注视下,调整马头朝向门口,又都回过头来。
“我们在此处,都已无安身之地。”
“你琴里缺的那份东西,你当真愿舍身放弃?”
“眼下,便是你想要的选择的权力。”
“我们救你一命,你可愿报答这份恩情?”
飘落厅堂的枫叶,将室内染得满目血色。五人驱使烈马,迎着火红的夕阳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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