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梧惠眨巴着眼睛看他。
“其实离开他们的时候,我大概……是希望他能挽留我的。这样一来,我还会觉得自己有点用处。对他,对莫恩,对整个研究所。实际上除了我父亲之外,这地方不是说离了任何人就转不了。我可能,还是想在那时候寻找一些证据——抛去价值,仅是我作为儿子的、不舍的那种情感的证据。但他没有。只有莫恩找到我,让我别走。”
“可是,”梧惠说,“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是人的本能。想想看,你小时候就在好奇正常去上学的孩子,会有怎样的经历,怎样的心情。没想到搬走以后,反而来到更加与世隔绝的地方。你想知道人正常的生活该是什么节奏,这太正常了。如果你像莫恩一样,从小就在研究所出生、长大,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也就不会好奇。”
“外面的事,我多少给他说过一些。虽然我经历的也不多,再传达出去,可能已经很失真了。他知道一点儿,好奇是有的,但没有离开的意愿——毕竟我自己的意愿也没多强烈。不过很多研究员都是有兄弟、有家室的,偶尔会提起自己的事。好像多数兄弟姐妹间,都容易有小矛盾,打打闹闹,像我们这样兄友弟恭的反而是少数。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年龄差已经比较大了。”
“那他挽留你,你舍得他吗?”
“当然……不太舍得。我的确羡慕父亲对他更上心的态度,却并不嫉妒,毕竟父亲对我也不差。过去,父亲应该是希望我继承他的研究,后来则希望是莫恩。嗯……这样就更合理了。所以,即使他体弱多病,也希望他能来接手这一切……他的确学得很快,比我聪明。我走了,父亲也没有太多表示。可是……唉。我应当确实希望他能表现出一丝不舍。但他只是普通地让我选,普通地接受结果。就好像,离开的只是一位普通的研究员。”
“你希望他舍不得你走?”梧惠顿了顿,“可从结果来说,这个选择其实反而是正确的不是吗?因为他们都已经……已经遭遇了不测,但你还好好活着。”
“关于他们的死,我不算完全没有头绪。”
“是吗?”
“大概和莫恩发起病来有关……说不定正是这样,让内部潜伏的人得到机会;或者闹出更大的动静,引来了六道无常。结论就是不仅他们都死了,研究所也被夷为平地。”
“这、这得闹出多大动静啊?你们的基地都那么隐蔽了。他不过是个病小子。”
“不是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
梧惠困惑地看着他。她有些意外,因为莫惟明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
“你还隐瞒了什么?”她的态度几乎是逼问了,“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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