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院中气氛立即一改,几乎人人惊醒,诧异去看司马正。
而司马正怔了一下,复又久久沉默,隔了许久提着酒壶缓缓出言:
“我的志向……我哪有什么志向?不过是求尽量尽忠职守,报国安家,不出什么差错罢了。”
“我晓得了。”张行即刻颔首。“你的志向是不负人……这其实非常了不起。”
“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司马正深呼吸一口气来对,似乎有些恍然之态,但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有点喝多了,谁也不知道谁到底是什么姿态。“既为人臣、人子,便当尽心尽力,如此罢了。”
“月娘呢?”张行忽然回头,问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你有什么志向?”
“我吗?”正在一旁冷眼观察这伙子人的月娘措手不及,但马上认真来说。“好好活下去。”
“这就对了。”张行满意点头,再来看小周。“周公子呢?”
“我能有什么志向?”周行范当场失笑。“不瞒张三哥,我只想多学些东西,多历练些事情,将来好帮到我父亲,不给父亲丢脸就好。”
众人团团来笑。
张行也点头:“你这话意外的实诚……秦宝是什么志向?”
秦宝明显有些猝不及防,但仅仅是一缓便立即坦然做答:“我没什么可遮掩的,我是自幼失怙,长兄也去的早,母亲长久只有一个说法,便是要我出人头地,重振家门,用母亲的话说,若不能如此,哪怕是她死了,都不愿让我去奔丧……我也自幼受此影响,便一心一意如此……而所谓重振家门,仔细想想,无外乎是回复到父祖那个时候,做个登堂入室的大官,或是一州长吏,或是执掌一军,最好还有爵位。”
这似乎也很实诚。
但张行想了一想,依旧没放过对方:“若是让你投了东夷,便许你一任州郡太守,你做吗?”
“不做。”秦宝察觉到了张行的某些恶意,却懒得计较。
“为何?”
“父祖坟茔都在东境,如何能做东夷的官?算什么重振家门?”秦宝言辞坦荡。
“若是让你动手杀一千个妇孺,立即封你做一个鹰扬郎将如何?”张行似乎没有放过秦宝的意思。
“天下焉能有这般朝廷?”秦二郎终于有些烦躁起来。“三哥莫要调笑过了头。”
“只是假如……”
“假如有这般朝廷,这官不做也罢!”秦宝喟然道。“不如回家种地,求个心安,家母也不会怪罪……因为便是家母求我出人头地,也是为了让我不负祖宗,有个顶天立地的体面……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
张行点头,便欲去看白有思。
已经灌了三壶酒都还没将酒水逼出来的白有思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来看自己,当即掷壶于地,大声来应:“有人这般下令,若是无药可医的瘟疫,我说不得真会去做……但若是你所言无辜是寻常无辜之意,那必是乱命,我非但不会去做,还要去看看谁敢去做?!”
“巡检好气势。”张行颔首不及。“那巡检的志向呢?”
“我的志向,在做事!”白有思丝毫不惧,面色沱红,盯着对方昂然来看。
“做事?做什么事?”张行真的有些糊涂。
“就是手中既有倚天长剑,削铁如泥,便该去为一些事……削强扶弱也好,济世安民也罢,铭石刻印也行,总该要去做事!”白有思将手中长剑取出,隔着剑鞘高高举起,挑眉放声来言。“中镇抚司里做不了事,那就去西镇抚司继续做事,若是西镇抚司做不了,便去军中做事!但绝不能抱着长剑,喝着酒,一日日混沌下去!”
张行怔了一怔,认真以对:“巡检果然是大丈夫。”
对面秦宝欲言又止,终究闭嘴。
ps:感谢新盟主老爷大高首……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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