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 第二章风雨行(2)(2/4)

司马化达一愣,继而四下来看,意识到没有危险后,便要劝解。

孰料,赵行密反过来拉住对方的手,把自己刚才的愤怒骤起又落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司马化达无奈,只能往后仰着身子,以作逃避,偏偏对方是位成丹高手,根本挣脱不开,就只好保持这幅尴尬姿态。

好不容易听完,便赶紧来劝:“老赵,不要说这些话,这是取祸之道。”

“取祸的不是我,是大将军你。”赵行密冷冷来对。

“这是什么话?”司马化达心下一惊。

“道理很简单。”赵行密一边说,一边撒开了手。“大将军,我平素是个愚笨的,都能想明白不能回东都是圣人在作祟;平素也还算个是小心的,都能对圣人起了这般怨恨……那敢问,今日请我打探消息的这几十位军中柱石又会是怎么想呢?我能想到的,他们想不到?我能愤恨起来的,他们竟能优容下来?而若是大家一起愤恨起来,大将军你现在执掌城防,二郎又去了东都,大将军你能逃出这个刀山火坑?”

司马化达想了一想,委实觉得这是实话,不由失魂落魄,便反过来又捉住了对方的手,继而直接带了哭腔:“赵将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原本还指望着你们这些故旧保一保我,可现在连你们都起了怨气,我又能怎么办啊?”

“我有个主意。”赵行密想了一想,继续来言。

“速速讲来。”

“很简单,大将军,你假传一份旨意,说是要收复徐州,带着大家走……只要到淮西,就连上二郎了!到时候,你们司马氏做东都主人,我们大家家都在东都,就跟着你们父子来做事。”赵行密认真献策。

司马化达听完这话,当场愣住,继而死死盯住了对方,隔了好久方才抓过对方身前没有被拂开的酒杯一饮而尽,然而带着酒气连番喝问:“老赵!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戏弄我?!大军开拔,怎么可能不惊动圣人?没有圣人还有虞常基虞相呢,还有来战儿来总管呢。而且前面徐州现在已经被黜龙贼接住了,回东都要打仗的,后勤怎么供应?还有……还有军中,确实大部分的家都在东都周边,可也有不少人在江都这里被赐了婚,他们要走,不需要带着家眷吗?更不要说,还有混编的本地兵马!他们乐意走?!”

赵行密也笑了:“不错,真要走,必须得圣人点头,然后重新整编梳理部队才行,是不是?”

“这是自然。”司马化达无奈道。

“那圣人会点头吗?”赵行密循循善诱。

“当然不会……”司马化达失笑以对,然后立即愣住,却又瞬间醒悟,继而撒开了手。“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曹皇叔一死,二郎一走,下面的军队也绝不会再等了。”赵行密言辞恳切。“大将军,你只畏惧圣人,难道不畏惧下面人吗?”

司马化达居然没有惊异,反而摇头:“大不了每日烂醉,躲着便是……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赵行密想了想,也不多劝,径直起身,便要拱手离开。

司马化达也不理会,他现在就已经开始不知道了。

另一边,赵行密出来以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居然见到了司马家这一代最成器的老七司马进达,乃是张虔达真的听话,把人带来了……赵行密原本还有些发愁,看到此人,反而重新稳住了阵脚,甚至鼓起了信心。

“七将军怎么说?”赵行密先行来问。

司马进达看了看赵行密,又看了看本地主人,反而干脆:“我家二郎做的好大局面,我也想回去!但是看你们这个局面,尤其是司马虎贲也在,却由不得我多想了……你们想做什么?”

原来,另一个人正是司马正出镇徐州后接替他担任虎贲将军,实际上掌握金吾两卫的禁军统帅司马德克。

也怪不得足足占据了军队小一半力量的高级军官们都以此人为主。

“七将军,事情很简单,江都周边的禁军里,大部分都是从东都出来的,军官几乎全是,本来就人人思归,现在曹林死了,二郎回去了,更是压都压不住。但我刚刚从大将军那里过来,大将军的意思很清楚,圣人的脾气摆在那里,是断不许的……实际上,我们也不敢直接劝谏圣人回去,因为之前劝的全都死了。”赵行密中气十足,逻辑清晰。“所以,只有一个法子。”

司马进达沉默片刻,扶着腰中长剑冷冷来问:“什么法子?”

“我们应该发动兵变,杀掉那些奸臣,护送陛下回东都。”在司马德克与张虔达的注视下,赵行密言辞恳切,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这怎么能行?”司马进达嗤之以鼻。

“那七将军以为该如何?”带人来的张虔达忍不住追问。“你刚刚不是很坚决吗?说但凡能回东都,什么事情都可做的。”

“我现在也很坚决。”司马进达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扶着剑去看司马德克与赵行密。“司马虎贲、赵将军,在下以为,虽说大魏无道,曹彻暴戾,自弃天下,但他毕竟是在位许多年的皇帝,威望仍在,而且性情狭隘,不要说挟持他能否成功,便是成功了,回到东都,也要杀掉我们这些人的……所以,你们的法子没有用,必须要杀了他!事情才可以定下来!”

司马德克与赵行密各自一振。

而这个时候,司马进达却继续说了下去:“然而,曹彻到底是君,弑君之事哪里是寻常人可为?唯独天命昭昭不东则西,不南则北,如今我家二郎得天意授东都,尽取天元之精华,正是我司马氏理当代曹之明证!故此,我以为当以我大兄为主,覆灭曹氏,并定下主次尊卑,方可从容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