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 第二百八十九章 山海行(36)(4/4)

雄伯南点点头,纵身一跃,便离开了此处。

远处,张行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下达了军令:“尉迟将军,两军交战不久,请你率本部自蹈两军东西交战战线,沿途毁敌军锋芒!”

尉迟七郎即刻拱手,兴奋而去,俨然是得偿所愿。

张行再看秦二:“二郎,你为我前驱,咱们直扑孙顺德所在大旗。”

秦宝立即拱手称喏。

这时候张行方才回头看李定与徐世英:“我走之后,你们二人齐发全军,武安军随我身后铺陈,本军绕东侧包抄!”

说完不等二人称是,便兀自勒马向前。

秦宝更是持一大铁枪,字面意义上的一马当先。

孙顺德刚刚送走雄伯南,便看到了这让他绝望的一幕……黜龙军根本没有留任何余地,通知完就立即发兵。

而很快,让他感到冲击以至于彻底放弃抵抗举动的另一幕随即出现了,在足足数千骑脱离大军向前方战场过去以后,一彪人马直直卷着烟尘向自己而来,非只如此,临近军阵之时,浓厚的寒冰真气忽然间便在那彪人马中铺陈开来,白色雾气一下子就代替了烟尘。

之前参与了围攻的孙顺德比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雄伯南怕是一个字都没说谎。

一刻钟后,随着军阵全线崩溃,孙顺德腾跃起来,向着那面大河方向逃去。

果然无人追赶。

战斗轻松取得胜利,汇合单通海带来的六个营更是让黜龙军重新掌握了部队的主动权,临近傍晚,刘黑榥、郝义德渐次抵达,落日之前魏玄定也与李子达带领淮西营抵达。

到了晚间营盘落定,元宝存居然也亲自到了。

而在这之前,张世昭更是回来告知了相关军情。

到此为止,完全可以说,黜龙帮已经熬过了这个春日猝然爆发的大危机,不要说援军如何欣喜,便是黜龙军主力部队在进入到观城城内后,也都明显有些骚动,甚至放浪形骸之态。

坐在城头上,隐隐可以听闻到哭声与笑声。

但是……

“诸位,你们也该看出来了,我们兵强马壮,危机尽释,甚至借此机会李四郎得以重归咱们黜龙帮,许许多多豪杰也都因为这一次汇聚过来,咱们自家人也前所未有的团结,这种情况我张三本该大喜特喜的,但偏偏就是我这个首席昨日以来一直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敷衍避战,乃至于有绥靖之态。”观城城头上,宴席开始,先飨了此战阵亡兄弟,众人落座,张行却站着不动,并按着酒碗四下来看,说出了很多人早就藏在心里的话。“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是死伤太重吗?”就在身侧魏玄定恳切来问。

“死伤很重。”张行认真回复。“但不是我这般行为的原因,我的性格你们不知道吗?死了的全力抚恤,伤了的尽量去治,不会耽误我去进取做事的……耽误我做事的只有一类缘故,那就是有其他的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周围几桌人全都无声,他们中猜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猜是担心白有思一头撞到幽州,唯独没人敢说是伏龙印。

“不是白总管那里,那里便是走了些冤枉路,一个信使足够了。”张行解开了谜底。“是李枢,另一位李龙头的事情。”

“啧!”单通海当场仰起头来,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然后又端起酒来兀自灌下,似乎对此事早有想法要做表达。

其余人反应也都类似,都是果然如此的样子,而虽然没喝酒,却也干脆交头接耳起来,少数北面援军首领不大清楚,也在其余桌子上趁机来问。

“所以我从李四郎那里知道李枢离开后就有些焦躁失态。”张行继续来言,周围人也都安静来听。“今日知道一件事后,更加焦急……魏公,你从大河那边过来元城,柴孝和柴大头领就在对岸,为什么一直没找你,随你一起过来?”

“因为……”魏玄定摇头。“他之前就被李龙头叫走了。”

众人一片哗然,张行再度摆手制止了这些人。

“诸位!”张行言辞恳切。“我知道,现在河北有许多许多要紧事,战事要做收尾,要论功行赏,要抚恤士卒,要感谢辛苦数百里翻山渡海来救援咱们的援军,要对李四郎和武安军做人事改制、军事改编,要接手汲郡、魏郡,要处置俘虏,还要与河北各方势力算账……就连武阳郡、汲郡、清河郡春耕被战事耽搁了要补种都要排在后面……敢问诸位,哪件事不重要?但我必须要走,明日确定了白横秋西进了,我就要立即过河!这碗酒,先做赔罪!请诸位在河北继续辛苦一阵子,我尽快回来!”

说着,张首席终于端起酒来。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起身举杯,随着对方一饮而尽,只是单通海端了个空碗,却是站在那里给自己趁机倒了酒,待酒倒完,其余人已经纷纷落座,打眼一看除了自己和张行张首席却还有两个人没有随众坐下,乃是元宝存和雄伯南,便晓得,这是有话要说。

果然,元宝存适时开口:“首席且去,经此一战,谁是真心为了河北士民,谁持天下大义,哪个还不清楚?我们必当尽力。”

说完方才坐下。

这是表忠心,但也是大实话,很多人都诚心附和。

剩下两人,雄伯南眼瞅着单通海站在那里眯着眼睛不开口,只好先行来说:

“首席,我只一句话,李枢毕竟是龙头,这次去徐州可能还要牵扯淮右盟杜龙头跟几位总管,确实非你去不可,而首席既去了,我便不好走,但请首席如有可能,务必快刀斩乱麻,把大军带回来就行,千万不要牵连过多兄弟……”

张行听到这里,仰天长叹:“天王想哪里去了?!我之所以这般焦急,不是担心李枢把部队和帮内兄弟拉到徐州回不来,而是咱们这里既然成功说服李四郎,立即重新打开局面,河南那里受了刺激,会有人自以为是,直接动手处置了李枢李龙头!而李枢平素自视甚高,怕是也自以为是,被人轻松挟制,失了性命……我是着急去救他的命!否则便先留在河北安排下事情来了!”

城内外还是嘈杂如白昼,唯独这城头上仓促摆起来的简单宴席上,却忽然鸦雀无声。

张行无奈,按着酒碗,继续来言:“诸位,你们以为柴大头领、张金树这些人,能容忍李龙头这般明目张胆分拆兵马?还要越级带走其他行台的头领?你们以为东境本土头领会愿意背井离乡,去徐州不回?更不要说,还有失了地盘的杜破阵杜龙头,各有想法分别在徐州两翼的王焯、王厚两位总管了……李枢之前最关键时候分兵,是不对,要严惩,但一则他身为龙头领行台总指挥,在我被困的时候确系有权限自行其是,最起码从现在看是如此,所以罪不至死;二则,这个此战中最大的罚,须我们帮内名正言顺去罚,而河南那些人,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都不能放任他们自行其是,闹出内乱来!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吭声,连李定都明显有些惊讶,那些北地来的,以及武安军的军官们意识到怎么回事后也都目瞪口呆,张世昭都低头发愣。

张行无奈,去看最后那个还站着的人:“单大头领,你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单通海回过神来,直接拱手。“且敬首席一碗酒!”

说完,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倒酒呢,便见到这位此战中忠勇可嘉的大头领直接端起不知道何时满来的碗,一个人一饮而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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