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很多人都觉得徐大郎素来手段厉害,能耐显著,对待张龙头堪称亦步亦趋,却还是遭此厄运,不免让许多人胆寒,乃至于不敢相信。
故此,一时间内,整个东境西七郡风声鹤唳,许多头领都在串联交流,自然也免不了试探和观察。而很快啊,相关讯息便进一步得到了证实——不仅仅是那天参与廊下食的许多人证实了事情的真伪,更重要的是,张大龙头动身西行,进入东郡后直趋濮阳,便开始查账,乃是细细检查今年春税的事情。
用张龙头的话说,他要一个县一个县来查,从春税到户口到授田到人事到刑案到商事,看看东郡到底是谁的东郡?
话越来越重,指向越来越明显。
同时,徐世英也全程随行,没能回到近在咫尺的老巢白马、卫南,老实安静的像个鹌鹑。
然而,账查了两三日,濮阳这里却没扯出太多的幺蛾子,原因再简单不过,濮阳是牛达的地盘,澶渊之败,其部损失过半,军资俱失,这些人和物多来自濮阳,包括直接管这里的头领关许也刚刚被放回,事情本来就一团糟,你查出来什么都正常,而且怎么也找不到责任人的。
于是三日后,张大龙头一行人婉拒了牛达护送的要求,只几十人离开了濮阳,继续西行,进入到了卫南城,这个时候,气氛更加微妙且紧张了起来,因为卫南县正是徐世英造反前门户所在,现在这里的县令也依旧是其亲父徐围。
换言之,张三轻身进了徐大的老巢,然后开始清查各项事务,准备对付徐大。
到此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你怎么又沉不住气呢?"
济阴仓城偏院内,黜龙帮资历护法张大宣张世昭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么明显的陷阱你也要跳进去?我还要去仓城清点春税呢!速速让开!"李枢苦笑一时,但到底是立在院门那里开了口:「我自然知道多是陷阱,但张公,这个陷阱多少也是人家卖的破绽,我此时动了,还有万一的可能,但若是不动,不也是个钝刀子放血的结果吗?」
「你真觉得这一次你有什么机会?"张世昭愈发无语。「招式上的破绽有什么用?护体真气挂着呢!而且我都说了,你真正的机会在后面,他的性子,肯定要撞墙,而且很快就会撞,那时候你必然有一个之前类似他在历山那边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你非得计较在这里干什么?"
李枢严肃以对:「这次真没有一点机会?我跟徐世英……」
「你跟谁?」张世昭目瞪口呆。「你以为徐世英是站你这边的?或者觉得此番他受了辱,有了气性,所以有万一的可能起了性子跟你走?」
李枢怔了怔,明显有些慌乱:「不是吗?」
「你把徐大郎当成什么人了?"张世昭彻底无奈。「你觉得徐世英是个什么东西?!"
李枢一时发懵。
「他是个不法豪强的子弟、黑道上的小龙头,圆滑、残忍、现实、功利,偏偏却又天生才气,而且撞上了几分时运!"张世昭似乎被气的头疼。"说白了,他是贼!狡贼!杀人贼!无赖贼!虽说是世道使然,可也必定养成了他的一些毛病和脾气什么名声道德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你想明白这一点便该
晓得,张三这次拿他当陷阱,他本人十之**是参与其中的。"
「若是这般说……"李枢面色发白。「若是这般说,徐世英上来便倒了张行?"
「他有什么理由不倒?"张世昭反而没气了,直接转回院内,就在院中树荫下来坐着反问。「张行在河北打赢了啊,兵强马壮人心都依附的,他这么一个功利的狡贼,凭什么要跟你赌?强弱分明后,只要张行没有露怯,这些豪强就不可能真跟着你,便是张行真捶打了他们,他们也不敢真反,他们骨子里惯会如此。你有这个闲心,不在济阴拉拢民心军心,不去团结那些天然亲近你,也多讲些出身、道德的读书人与地方官吏,反而想着徐大郎这些人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