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万乘行(7)(2/4)

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反而是比之前安静了些许的样子。

”此人有何说法?”钱唐瞅见不妥,主动来问。

“没有……“曹善成叹了口气。“非要说的话,无外乎是窦立德这个人是个天生的贼坯,早年天下太平就搞小豪强那一套,明明是个郡吏,却到处拉拢亡命之徒,收拢乡野人心,后来天下一乱,便又支派着他人造反,结果被官府发现,杀了他全族,再后来在高鸡泊,仗着自己晓得地形,屡屡逃了过去,据说吃河蚌睡水草不愿意降,今日居然降了?!“

钱唐一瞬间便警省过来,但警醒的同时反而气馁,他是真累,跟身旁的曹善成一样,身体疲惫到极致,同时心累。

半晌,还是钱唐努力打起精神,朝那个使者看去∶“劳烦阁下回去一趟……见到张公,只请他务必小心一下那窦立德。”

那郡吏无奈,只能应下,然后半道打马向东,却又有些依依不舍之态,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三位郡君之间的言语?

人一走,曹、钱二人立马在原地,相顾无言。

“照理说,哪怕是三分的可能也该渡河去救的,何况张公委实长者风度,对我们诚恳可亲。”结果还是钱唐先开口。“但……到底要不要去救?”

“救什么?!”曹善成面色铁青。“诚如钱府君所言,但凡有三分可能也该去救,但这个三分,不是说张公有没有三分陷入危局的可能,而是说真要作战,我们有没有三分胜的把握?有没有三分将张公救出来的把握?拖沓到这份上,兵马疲惫到这份上,此时过河去,撞上黜龙贼主力,只是让士卒送死,让

三郡彻底葬送而已!”

话至此处,曹善成愤恨难平,却是徒手聚起一股真气来,往道旁的一棵树上奋力一锤,然后便闷头往北赶路去了。

树不大,真气则是寒冰真气,曹善成也没有存心如何,纯粹泄愤而已,故那树被真气砸到,晃了一晃,然后只是中间树皮绽开,内里树干碎裂,并起了一股冰渣罢了。

当然,这树看起来没倒,但明年春发,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转过头来,那信使回到马脸河畔,闻见对岸虽然嘈杂,却没了来时的喊杀声,一时大喜,便准备往下游寻个妥当桥板渡河报信,结果刚要勒马,便先隔河看到了对岸北营四处火起,然后就听到了来自于营内、忽然再起的喊杀声,不由呆呆立在原地,不知往何处去。

很显然,窦立德那厮果然是处心积虑的诈降,此时发动了。

当然,过程和时机没有此人想的那般理所当然。

实际上,高士通在发现薛常雄撤走,黜龙军就在南侧十几里外,而北营中又有自己三千内应,是喜不自胜,只等到诸葛德威回身一个消息,便早早准备妥当,向北进发,速攻官军北营。

结果,张世遇早早将军权转交给王伏贝,而王伏贝作为一名本土宿将,早有准备,乃是借着营垒将仓促来袭的高士通部打了个落花流水,不过两刻钟,后者便丢盔卸甲,狼狈逃回了。

而与此同时,窦立德也被王伏贝小心看管起来,直接要求这三千新降之***到后营安置,而且无令不得出寨。

故此,从头到尾,高士通都没成功靠近被挡在身后的窦立德,更没有出现什么临阵倒戈的精彩戏码。这也是之前钱唐和曹善成觉得对岸动静忽然小下来的缘故所在————彼时,正是高士通来不及联通窦立德便直接败走之后的空隙。

不过,随着官军断后成功,欢呼雀跃,准备趁势北走的时候,重新获得活动空间的窦立德却是毫不犹豫的发动了。

这是需要勇气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效果奇佳。

得到命令的高鸡泊义军在首领的带领下一分为二,两三千人四面在营中放火,挥舞旗帜,高呼官军已败,以图引发混乱,隔断战兵和辎重,而窦立德本人亲自率数百精锐,披甲执锐,却又偃旗息声,只私下去取张世遇。

王伏贝猝不及防,张世遇也猝不及防。

“大当家!”

居然是诸葛德威猛地拽住了逃亡中的高士通,以手指北。

高士通茫然回头,见到北面大营火起,一时大喜,便要折返,但刚要行动,目光扫过身侧残兵败将,复又有些犹豫。

诸葛德威见状,复又有气无力拽了拽对方披风,这次却是指向了南面。

高大帅再度回头,眯起眼睛来看,只见视野中除了一个乐陵城巍然耸立外,两侧的平野中,东面的金堤河与西面的马脸河内侧,几乎都有烟尘浮动。此人醒悟过来,深吸了一口冬日寒气,却又呼出了一股几乎实质的绿色长生真气,真气摆动,遇到下方白刃,宛如青蛇盘棍一般卷起。

而这个时候,高士通终于发了一声喊,却是举起风嘴刀大声疾呼,号令全军随他折回再战。

高士通折回,多少带动了一些心腹旧人,随他北进。

但是很快,随着这位河北义军大帅不断靠近起火的官军北营,他身后的部众也越来越多,最后居然是铺天盖地,塞满了整个乐陵城北的空地。

原因再简单不过,黜龙军的轻骑已至乐陵城南,之前观战、观望不动的,准备弃营、弃城而走的,甚至已经逃走的其余义军也都醒悟过来局势,却是奋力抢在黜龙军主力抵达前,便折身冲向官军北营。

咋一看,还真是高大帅胆气逼人,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

且说,随着营中火起,北营实际军事主将王伏贝前后失据,

狼狈不堪,原本他还想分兵一面镇压营内叛乱,一面继续来做抵抗,但孰料,此时士卒已经得到撤离的军令,再加上很多都是之前没有关系的渤海郡卒,所以居然不听使唤。而等到南面动静越来越大,他本人立在营中一处民房上,亲眼见到之前困顿了数日的无数义军蜂拥而来,多少是晓得局势危殆,也随之心凉起来。最后,干脆号令全军北走,自己则只率亲卫四处来寻张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