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明显属于一户本地大户甚至官宦人家,车队护卫也及时的表现出了对二人的警惕—车队停下,平民们加快脚步,走到前头去了,护卫们则严阵以待。
看得出来,要不是两人来的太快,这队人说不得还要在官道上围个车阵呢。
张行脸皮厚,根本不在乎气氛,直接上前拱手:“客从远方来,人困马乏,路上相逢便是有缘,敢问有队伍里可有草料襄助一二吗?”
“没有。”应该是护卫首领的中年人当即冷冷拒绝,周遭护卫也都握住了腰中兵刃,看得出来,其中颇有两三个修行好手。
“那你们的马吃什么?”张行仿佛没察觉到气氛紧张一样,只是继续调笑。”些许马料,何至于此?我们给钱便是。”
护卫们面面相觑,护卫首领更加不耐,却又顾忌什么,一时不敢动手。
也就在这时,一名老都管忽然自一辆车上跳出,隔着侍卫便来喊:“不用给钱!好汉若只是缺马料,老朽做主送你们两桶便是这两匹马,黄色的是条好龙驹,还不打紧,另一匹凡马跑了一夜,虽然不乏却已经累了,正该饮马进料了。”
张行微微一怔,丝毫不管那些之前有些措手不及的侍
卫中有人趁机去车上取长兵和两把手弩,只是诧异来问:“这黄骠马算是龙驹吗?”
“老朽就是做马夫的出身,靠着相马的本事被主人家抬举起来的,如何不认识这条龙驹?”那老都管依旧坦然,甚至忍不住越众上前来摸张行身后黄骠马。
“不过难怪好汉不认得,这马不比其他龙驹长相怪异、脾气囧然,其实性格温顺,外形也与凡马无异,但胜在吃苦耐劳,能忍饥挨饿,负重远行,也是一等一的龙驹。”
张行一时摇头失笑。
无他,若是这般,秦宝那厮果然是个半桶水,平白多花了钱。不过,也有可能是眼前这位老都管想让车队摆脱麻烦,随口说的借口,哪来那么多龙驹?忍饥挨饿、负重远行什么的,正常(本章未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临流行(15)
马一辈子都难遇到,难道还要为这个话试一试?
须臾片刻,两桶草料送来,里面甚至还有堪称奢侈的豆料,张雄二人道了谢,直接往道旁沟渠里取水,自家撸起袖子搅拌起来,而车队居然在上弦钢弩和长兵的掩护下趁机启动。但下方二人丝毫不管,只是从容饮了马、喂了料、洗了手,又歇了一阵,然后才重新上马,不慌不忙拎着桶子顺着官道追上。
追上后,再度道了谢,还了桶子,看得出来车队上下完全无奈,但两人还是继续跟着人家车队继续前行,只是
怜惜马力下马随行罢了。
车队里的人七上八下,明显紧张,却又不敢主动动手。
与此同时,张行和雄伯南反倒是一个嘴上不断,一个手上不停—官道明显失修,坑坑洼洼的,雄天王一路上帮忙推了七八次车;而张行只是问那些侍卫、车夫,以及旁边跟随的寻常百姓,家里几口人,收成可好,赋税多少,却多是收获白眼、傻笑和敷衍。
但也有人是开了口的,张行甚至让一个半大小子上了自己的马,然后依旧牵着走。
时间渐渐往后,太阳渐渐高悬,可能是雄天王推车的缘故,也可能是张行嘴没断的原故,周围百姓渐渐释然放松,便是那位老都管也重新出来,在车上与二人说了几句废话。
而此时,二人才晓得,这是长乐冯氏的车队,因为战事被迫停在了平原,如今战事缓和,方才趁机准备往北去,乃是准备先转移到平原郡治安德再说,而其他百姓则是准备逃难的,来蹭冯氏车队的护卫。
“长乐冯氏,现在管平原这边的,应该是冯五郎吧?”一直没吭声的雄伯南忽然自斗笠下开口。
听到这话,车队里的人明显一愣,态度也明显奇怪起来,像是更警惕,但又有些缓和的感觉。
“是。”老都管略显迟疑应声,然后更是认真来问。”好汉哪里人,如何认得我们五郎?”
“我算是赵郡人,早年在信都厮混过几年。”雄伯南依旧坦然。”见过你家五郎两次,还吃过酒。”
“可口音不像。”护卫首领认真指出破绽。”你们俩口音都是东都官话,虽有些河北底子,但都带着河南调子。”
“天南海北,四下走动,口音早就杂了。”雄伯南说的是一等一的实话,似乎也不准备多解释。”不说官话说什么?”
可即便如此,也明显能看出来,这几句话一出来,车队内外的人还是放松了不少。
终究是少数,或者说早就被淘汰了。
现在知道这其中一位大汉是河北本地人,而且还跟车队主人是同乡,自然更加放松了一个层级。
“平原这边是义军主动撒了?”张行见状,晓得可以问些正经话了,便直接开口,却丝没有掩饰称呼。”我们来之前都还说在围城呢!”
戴着斗笠的张行和雄伯南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就
是为什么要渡河过来亲自看一看的缘故了,根本不需要去亲眼见到大股义军,只是跟刚刚从前线撤离的当地人掰扯一二便已经晓得,诸葛德威没有说谎,义军这是力竭了,所以才不得不集中兵力寻求某方面突破。
清晨打开的城门,和趁机北上的河北大户和贫民,就是最好的明证,事关他们身家性命,他们一定是得到确切消息,做出周密思考后才会如此。
而义军刚刚力竭,却还有集中力量继续进取这个事实,也能进一步推断出来,诸葛德威的其他情报也多是可信的。
这个人是真心想把河北义军卖出去的。
“所以,平原算守住了?”心中念头闪过,张行继续来问。
“这算什么守住?”侍卫头子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半个郡都没了,况且守住又怎么样?郡里现在跟坟地一样,人人半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