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呢?
官军还有什么布置吗?
他们还能有什么布置?
九当家一度想回身去与王厚做说法,但他想不通官军有什么后手……唯一的可能后手无外乎就是从之前山区那里投入官军主力,压着败兵去取大当家的中军罢了?
但是,大当家那里足足还有三万中军好不好?
就算官军全都去了,在分了这么多兵拉扯以后,还能有多少所谓主力,去主动进攻中军大阵呢?
想到这里,九当家干脆带着某种复杂心态停在原地不动了。
反正,大军垮不了,就算是败了、吃亏了,也垮不了,那不如在这里遵照命令做好事情就是了……右军隐藏实力,前军浪费箭矢,关他什么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似乎是验证了九当家的猜想,自南面山地上俯冲下来的官兵虽然强悍,而且的确前后击败了包括六当家在内的三支义军,尝试进行某种倒卷珠帘的行为,却因为王厚主动停下,就地防御,而无功于中军大阵之厚密坚实。
可以想见,再过一阵子,等这支官军疲敝以后,便是义军反扑的时候了。
“小贾。”
已经来到章丘城外的程大郎忍不住看向了身侧的贾闰士。“你真不知道郡中的布置?”
“我爹一个字没提,只是让我来找你说那些话……”贾闰士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齐郡郡卒到底有多少人?”程大郎追问不及。
“一万。”贾闰士伸出一根手指。“但可能更多一点,因为樊虎樊豹他们兄弟带了水军和自家庄客……”
“一万多打十万,怪不得你爹不放心,要两头下注。”程大郎叹了口气,同时紧张的攥起了拳头。“可事到如今来看,你们郡丞确实是个善于用兵的老革,以一击十未必不能成!”
“所以,要不要试着攻城?”贾闰士催促不及。“程老大,你是奇经高手吧,后面那么多义军,你去带个头,闯进去又如何?”
“闯进去又如何?”程大郎认真反问。“这城里要是有埋伏,或者藏了引火的玩意,我进去以后被弩机射成刺猬,或者半夜被人点火怎么办?再说了,事情真成了,这城也是身后那个什么四当家的……”
“那……”
“我尽力了。”程大郎忽然正色起来。“当面的官军被我击退了,我也跟知世郎做了示警和汇报,仁至义尽……咱们接着躲一边去就好……刚刚是不是章丘东南面山里也有鼓声?”
“是……”
“去告诉那位四当家,我去章丘东南面山里迎敌,章丘城这里交给他好了。”程大郎再度回头指了一人。“说完就来山里找我!”
那骑士重复一遍,立即转身而去。
“东南面……”人一走,贾闰士便低声诧异来问。“不是说躲一边去吗?为什么反而要去有鼓声的地方?”
“东南面那边肯定是假的。”程大郎干脆以对。“官军真要想做事,要么把剩下的主力藏在章丘城里,要么放在后面针对知世郎的中军……总之肯定是要阻塞大路的,哪里还要再分兵去够不着义军的山里看着?那里必然是跟刚刚当面之敌一样是虚的,咱们就往那里走!”
说着,程大郎一马当先,竟然真带着自家的骑兵往侧后方山岭中而去了。
章丘城头上,刚刚逃入城内的几名官军军官望着这一幕,如释重负。
几乎与此同时,相隔几乎二十里的济水下游北岸,知世军二当家石子江愕然听闻了一个讯息:“你确定?”
“属下隔着河亲眼看到。”一名惊魂未定的义军军官喘着粗气以对。“大队官军忽然从南面山里杀出来,直接就把长山城给拿下了,城头立即换了官军旗帜……”
“大队官军是有多少?”
“得有上万!”
“放你娘的屁!”石子江破口大骂。
“且住!”就在这时,石子江的心腹头领周老大忽然上前,一面示意那军官赶紧离开,一面却又看向了渡河而来的援军头目。“七当家,我认真问一问,你过来之前,对岸到底确切交手了几处?”
“三处……不对,两处。”那七当家在暴怒的石子江目视下认真以对。“鼓声是从中军大阵正南面、正西面章丘方向、济水上面和西南方向传过来的……我确定知道有交手的,只有中军大阵正南面,那里打的最狠,六当家都垮了,大当家的中军都迎上去了;然后济水上面也打起来了,因为前面船队败下来了。”
“官军水军既然赢了,为什么不顺流下来,毁了你的浮桥?”石子江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是故意想让七当家领兵过来,好对付大当家。”周老大立即做出回复,并诚恳进言。“二当家,恕我直言,长山城那里恐怕真没了……官军的确是口袋阵,但不是三面套上这么简单,长山那里还准备扎口!这是要吃了大当家!至于兵力的事情,二当家你说,会不会有鲁郡的援兵?或者招降了身后的哪家义军?”
石子江怔怔望着对岸,却只看到对岸的后军一万众和他们驱赶着的数万头牲畜。
一旁的心腹周老大,包括来援的知世军七当家全都目光闪烁,若有所思……他们如何不知道二当家与大当家微妙的关系?
就是这两天,大当家让二当家做恶人,去逼了程大郎入伙,二当家还趁机取了程大郎庄园里的许多牲畜,而昨日程大郎几句话,就哄的大当家把所有牲畜送到了对岸……其实,一点牲畜无所谓,程大郎气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大当家和二当家作为知世军起家的两位头领,一路走到现在,随着知世军做大,大当家越来越独断专行,二当家越来越边缘化,似乎才是知世军最大的问题。
现在,二当家先知道了河对岸大当家不知道的危险局势,要不要去救?
谁敢说话?
“二哥!”七当家忽然,诚恳开口。“恕我直言,我的部众刚刚过河来,再让他们过去,他们自家会生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