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青衣,一直温声细语,波澜不惊的面容,首次出现一丝讶色,看了贾琏俊朗的容貌一眼,点点头,欠身退下了。
……
当清丽悦耳的歌声,伴随着淡淡的琴音,从厅内传出去的时候,也打断了三五几个凑在外面廊上低声细语的花魁娘子们。
作为各家花楼的当家牌面,等闲她们是聚不到一起的。
也就只有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各州府的花魁娘子们四方巡演献艺的时候,她们才能偶尔三俩相聚。
此番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自己这些甚少见面,却早就互相攀比过无数次的花魁们竟聚集到此。
而且,她们所有人到此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取悦一个人。
这在她们的花魁生涯之中,都是难得一遇的。
心中不免又苦涩,又欣喜。
欣喜的是,见到了传言中的镇远侯爷,他果然是那般的英俊潇洒,威武不凡。
苦涩的是,她们此番,全然被人当做了陪衬出席。要知道,以前在自家花楼,甚至在自己所在的州府,都是让旁人给她们做陪衬的呢!
心里的落差是有的,但是一想到,被陪衬的人是那顾青衣,不少人心里的落差又小了一些。
毕竟对方的名声,实在是所有江南花魁们,望尘而莫及的,嫉妒也没有办法。
“盼儿姐姐,听说你曾经到侯爷的行辕中献艺,也是我们江南花魁娘子中,唯一一个见过侯爷多面的人,你能够给我们说说传闻中的镇远侯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方才我看见他,只觉得他好年轻,好英俊,却看不出别的了。”
收拾好妆容,才刚出来透透气的沈盼儿就被一群人围住。
但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十分自然的就回应着这些表面上姐妹相称,实则处处争相比较的竞争对手们。
“还有,我还听说,你已经侍奉过镇远侯爷了,是真的吗?”一个花娘,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双眼,认真的问道。
沈盼儿回头看着她,摇摇头,“这定是误传了,镇远侯爷那是何等英雄人物,岂会看得上妹妹,妹妹可没有那般好的命。”
那花娘脸上便露出暗喜之色。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你都已经离开教坊了呢?若不是决定追随镇远侯爷,你怎么会离开教坊呢?”
有人质疑,立马就引来连锁反应。
“那盼儿姐姐,你还会参加今年的花魁大赛吗?”
“大概是不会了吧,毕竟我已经参加过两次了,实在争不过那顾青衣,再参加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其他人便又狐疑起来。
花魁大赛,那可是整个江南无数花魁角逐的舞台。能够在花魁大赛上大放异彩,对她们每个人来说,好处都是多多的。
更别说,一旦跻身四大花魁之列,那出场费,最低都是一百两往上了。
这带来的,可不单单是钱,还有非凡的地位,以及更多接触贵人的机会。
对她们花魁来说,有什么比得到一个好的归宿,更值得追求的呢?
这沈盼儿之前两届都是参与了的,此番却突然不参与了。联合之前传出沈盼儿已经离开了教坊,而且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她们都能想到,沈盼儿肯定是说谎了。
那段时间,其肯定是侍奉贾琏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现在又要否认?是她的魅力不够,没吸引住贾琏,所以不好意思承认,还是贾琏徒有虚名,实则也是个负心薄幸之人,将盼儿姐姐玩弄之后,就弃之不顾了?
这么一想,一些在见到贾琏之后,生出攀附之心的人,立马就打了三分退堂鼓。
毕竟生在风尘,又天赐这副容貌,若是不加珍惜这第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很愚蠢的。
当然,其中排除二三个,表面上还是淸倌儿,实则已经非完璧的人。
花魁也分淸倌儿和出阁的,通常淸倌儿的地位都要比出阁了的高很多。
盐商们为了讨好贾琏,自然都是邀请淸倌儿,但就算是循着淸倌儿的名声去找,也有暴雷的几率。毕竟,就算淸倌儿若是暗中献给了自己中意的情郎,又或是被哪个权势人物给强行玷污,而没有向楼里申报的话,旁人自然不会知道。
所以这二三人,都不大敢沾惹贾琏这等层次的贵人。因为愚弄旁人没关系,要是被贾琏或者那些盐商们知道被骗了,她们的下场会很惨。
沈盼儿将这些“姐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很明白她们的心思,她乐意给她们造成这样的误会。
今晚来的花魁们,每一个的威胁都很大。若非那些盐商们看在她“曾侍奉”过贾琏,所以请她来居中协调,今儿她都得不到这个再见贾琏的机会。
望了一眼正厅的方向,除了顾青衣的歌声和琴声之外,却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
楼梯口,走廊上,到处都是警戒的官兵。走到围栏边往楼下看,底下同样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她方才从厢房内的窗户往外面看过了,整个望江楼也被贾琏手下的官兵戒备管控起来。
这就是钦差的气派和权势么?
她也想要获得这种力量的保护。可惜,他的事情也快要办完了吧,办完了事情之后,他应该就会回京城了。
所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
厅内,在顾青衣献艺之后,贾琏和盐商们,也就开始谈正题了。
这一次,盐商们就老实多了,也不东拉西扯的找理由,而是坦然承认他们给朝廷办的事情不够周到,他们有错,甘愿接受朝廷的惩罚。
只是言里言外,恳求贾琏宽恕体谅一二。
“本官倒是可以体谅尔等,只是尔等却不体谅本官。
本官初入扬州,就给各位出过主意了,只是各位不但不领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来行刺本官,所作所为,实在令本官心寒啊。”
听见贾琏的质问,盐商们大呼冤枉,说都是赵、王两家自作主张,其一切行事,都与他们无关。
扯了半天嘴皮,还是周伯儒试探性的道:“都怪小人等不懂事,直到今日才理解到大人的良苦用心。
若是大人肯宽恕,小人等愿意遵照大人当日的要求,对犯下的过错做出弥补……”
看贾琏面露沉思,似乎有通情理的意思,周伯儒又连忙道:“虽然赵家王家所行之恶事,与小人等无关,到底大人受惊是因为盐政之故。因此,除了按照当日大人说的三百万两银子补偿国库,一百万两给大人用来打点朝中大人们,小人等,还愿意单独向大人献上一份厚礼,给大人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