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衣着精致长相甜美,圆圆的脸上未语先笑,只是头上并未配戴贵重的饰,显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她指着柳清欢未用完的野菜问道:“哥,你这野菜卖是不卖?”
柳清欢一转眼珠子,笑道:“不卖。姐姐要是看得上,尽管拿去就是。不值当什么,这地里到处都是。”
那女子高高兴兴地拿走了剩余的野菜,一会回转来,拿着一块喷香四溢的肉饼递给柳清欢,道:“这是我家夫人给你的。你一个孩子家家,摘点野菜也不容易,我们也不占你便宜。”
柳清欢连声道谢,倒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不由计上心头。
这天下午赶路时就时时留意路两边,到得天黑又采了一大把。柳清欢想了想,在河边把自己洗净了,又拿出补丁最少的一件衣服穿上。
拿着洗得水灵的野菜找到那黄衫丫鬟,道:“谢谢姐姐中午的肉饼。子我下午又采了些野苋菜和野葱,与中午时的蕹菜风味很是不同。这野苋菜凉拌最是好吃的,野葱做饼也十分香甜呢。”
黄衫丫鬟接过,看了柳清欢一眼,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你这滑头!倒机巧!”完拿着走开,一会又回来,把两张肉饼递给他:“我们夫人最是心肠好。以后你要采了什么新鲜的野菜,只管拿来,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于是这般,柳清欢一路走一路采摘野菜,又给那家送了几回,每回得了吃食,倒是比以前吃得还好些。
又有其他富户看到了,也来向他要,多少也给点吃的,有那心肠软的,看他一个孩儿几多不易,每次还多给点。所以走了十来天,别人都疲惫不堪,唯有他精神抖擞如鱼得水。
只是这一年已现了大旱的征兆,越往东走,离得横芜山脉越远,越旱得厉害,野菜也明显的见少了。又加上行了这些天,那些准备不充足的大户人家,吃食也渐渐紧张,常吩咐家里的仆从也去采个野菜之类的。
一路上倒有不少村子,只因年景不好,地里都干起了巴掌宽的裂缝,眼见得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所以很少有愿卖粮食的。
柳清欢的野菜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卖不出去,他也不强求,依然一路采了留着自己吃。有多的时候也给黄衫丫鬟送去些,却并不再要她家的东西,只给好心的夫人尝尝鲜。
如此倒与黄衫丫鬟关系极好,得知她姓张,自就卖到这户人家。好在主人待她还好,她便没受多少苦,反而比寻常人家的女孩过得好些,性格也活泼开朗,十分爱笑。
据她这家人姓付,家主常年走横芜山脉的。柳清欢心想这本事可着实不,横芜山脉的凶险广为留传,能从其中弄出货来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付家总共七八辆马车,每辆车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护卫也三四十个,都骑着高头大马,个个彪悍健壮,让人只敢远观。
这家的夫人每到休憩时也下车走走,大约三十多岁,容光艳美,端庄娴静。她常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车旁玩耍,那男孩长得极好,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她的丈夫是一蟒袍大汉,常骑着马跟在车边,面色冷峻,身上带着肃杀之气,并不常话。
好在再走几天就能到庆城了。
庆城是大月国一个极大的城镇,常年有军队驻扎,所以到庆城应该就安全了吧。
这路上逃难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不仅是战争的到来,还有被大旱逼得生活难以为继的山野乡民们,都想去庆城以谋生机。只是如此就难免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
据后来的人,宁安城那边已经打将起来,好多百姓也都往庆城这边逃来。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宁安城过来的人都摇头叹息,气氛越苦闷沉默,没人愿意多话,只闷头赶路。
幸亏先离了宁安城。柳清欢想道,不然仓促间逃离,指不定遇到什么事呢。
这天行到巳时,阳光毒辣辣地射下来,晒到皮肤上竟有刺痛之感。
往庆城的大道上尘土飞扬,难民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神情疲惫。身上汗水如瀑,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很快就结出一层盐粒。
由于天气越炎热,难民们改了赶路的时辰,现在他们每天寅时出,巳时休息。到下午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再上路,一直走到亥时才结束一天的路程。
此时众人都躲在树下或草丛里憩。柳清欢靠着一株枯死的树勉强避暑,一花白须的老头歇在他不远处,一直在念叨什么“天下大旱,战乱纷起,这世道要乱了……”,听得柳清欢也心浮气躁,睡不安稳。
突听得天上传来呼啸声,他懒洋洋地抬起眼帘,却不想看到一幅奇异的画面。
只见从极远的天边出现三个人影,一前两后,都如仙人般临空悬浮,度极快地朝大道这边奔来。又不时有各色炫目的光霞在三人之间迸,看得柳清欢眼花瞭乱。
地下的难民们察觉到天上的动静,都仰着脖子看,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连那正吃着饭的都大张着嘴巴忘记了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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