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啥样的朝廷呀,自己孤身千里效忠,居然根本就没人理,那些高官大将,不是粗鄙无文的武夫,就是只会清谈终日的世家子弟,像他这样默默无闻的寒门,别说是出将入相,就是想谋一个进身之阶,都是千难万难。罗隐投靠无门,又没了盘缠,只好流落市井,及一顿饱一顿的,以写字卖画为生。
直到三年以后,有一神策军头,要找个书启师爷,偶尔在街上过,看他字写得不错,就将他招入自己麾下,带到了长安城。这神策军头,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懂什么尊才重道的道理,看这罗隐如同厮仆一般,整日呼来喝去。罗隐不堪其辱,屡次要辞了离开,那军头却不肯放。这军头仗了太监义父的权势,又是手握兵权的人,话说的倒是明白:“咱家知道自己粗鄙,你老罗看不起咱家,可咱家也不是要坑你,我这身份,正儿八经的书生子弟,也没人来我这幕下,你就凑合凑合,反正也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处的好了有朝一日,咱家也给义父说说,放你一个官做,你要是自己跑了,可也别怪咱家粗鲁,丢了小命,那也是自找的。”
罗隐当时,差不多死的心都有,只是心中总有不甘,想想这长安,虽然是京师,可早就是乱无法度之处,真要是不明不白的被这武夫害了,那才是冤死不偿命呢。千忍万忍的,居然忍了**年。到后来,那军头的义父被乱军所杀,军头没了仗势,平日蛮横稍有收敛,罗隐才在一个相熟的师爷援手下,离开了那军头。那位师爷的幕主,正是当红的神策军头周继昭。待那师爷确实不错,人也仗义,听师爷说罗隐有些才华,虽说不当回事,看师爷的面子,还真给疏通点门路,将罗隐委任了这勉县主薄。
罗隐如今,自觉满腹才华,却沦落到这地步,已是羞于见人。自己孤身一人,到这勉县任上一干就是五年。五年了,县令都换了三个,可罗隐的主薄,那还是当的稳当,一是上上下下,也没人把这主薄的位置当回事,没啥人想到这穷县来做个九品小官。二来罗隐的才华才真不是吹的,县里的那点事,稍稍动点手,就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任的县令,还真不愿意离开这么位熟手。
秋风吹过,凉意袭人,罗隐拉了拉缀着补丁的官服,看着身前身后的百姓,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几年主薄当下来,面显得百姓,未必认识县令,可没人不认识他这个好喝酒,一喝就醉,常常酒气熏天的主薄,勉县的百姓好呀,这官府说征粮就征粮,说出丁就出丁。也没见那个百姓说过一个不字。可这百姓也太苦了吧,前几年,虽说挨饿受冻的,也还过得去,可这仗打的,从去年到现在,先是说皇驾到了凤翔,大军缺粮,县里的官仓赋税,一股脑的调运关中。后来又是蜀军来袭,又是连征两次粮草,运到三泉大营。粮草运去了,连运量的丁壮,都给留了下来充军作战。这好不容易秋收刚完,百姓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饱饭,这督运粮草的兵将就到了县里。小小一个勉县,不过三千户而已,今年已经被拉走了一万多石的粮食了,这如今车装牛驼的,再要运到军营,怕就是百姓家连明年的种子粮都没有了。要是还打下去,百姓没人管,明年这勉县怕不是要饿死万人都不止呀。
罗隐想着,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酸楚。这个官是不能当了,枉自百姓看自己都是清天一样的大老爷,可是在那些兵将眼里,自己和这些百姓一样,还不都是可以予取予夺的奴才。当时那个军将怎么说的:“看你带着个帽子,还真把自己当个官样,老子告诉你,没有老子们在前面打死打活,这地方早他娘的被王建那王八羔子给抢了。百姓没粮了,我还告诉你,他们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