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曜静默看着那柄匕首。
匕首模样他很熟悉。
这是他少时赠予发小的加冠礼。
吕绝和徐诠两个看得神经越发紧绷,特别是褚曜抬手握上匕首的时候,主将却少见地松了口气。只是,褚曜下一个动作出乎众人意料。他将匕首推了回去。
漠声道:“当年的事情,曜不想再提了。不管如何,你阿父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若无褚府多年精心栽培,绝无‘褚曜’这个人。那枚二等上中文心,我当年便打定主意,告诉自己,只当是偿还多年的恩情。撇除这桩恩怨,我与你们两不相欠,你的手臂我也不稀罕。”
褚曜难道不恨吗?
他当然是恨的。
从还未加冠那年开始,十数载都在恨意中度过,火焰灼心。他现在能说得这般轻巧,只是因为他现在重新获得一切,所以可以风轻云淡般和过去恩怨和解。
他也不会因为后来的事情否认恩师多年的好,不管是恩师还是虞侍中,都算不上纯粹好人,但也不是纯粹恶人,不过是受王权压迫不得不从的世俗庸人。
“你我交情,到此为止。”
褚曜极其平淡地说出这话。
主将手中匕首险些没有握住,半晌:“……啊,如此,也好、也好……你一贯是个恢廓大度的,闳识孤怀、胸襟磊落……倘若阿父知道你还活着,应当能瞑目……”
褚曜只是微微蹙眉,并无波澜。
虞主簿叹道:“但是……”
褚曜道:“请说。”
虞主簿将话咽回去,欲言又止。
褚曜靠着效忠郑乔才能恢复文心,而郑乔作死作到这个份上,国境屏障岌岌可危,十乌那边的野心已经膨胀到随时可能挥师南下的程度。郑乔内有民乱,外有豺狼觊觎,其势力有累卵之危。自取灭亡,不过是迟早的。而郑乔一死,褚曜也会死……
当年骄傲入骨的文士真会这么做?
这么做真的值得?
只是,虞主簿不好问出口。
主将此时也注意到这点。
眸光陡然一利。
脱口而出:“……无晦,你随了郑乔?”
褚曜:“……”
吃瓜的吕绝:“???”
吃瓜的徐诠:“???”
啊,不是——
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们家褚先生何时随了郑乔了?
徐诠气得辫子都要竖起来:“你这人瞎说什么呢?别给人瞎落户籍啊!”
主将视线落向徐诠,尽管他没有开口,但那一瞬的威势却压得徐诠极不舒服。他下意识避其锋芒,回过神后,愈发恼羞:“褚先生乃是吾主帐下功曹!”
跟郑乔八竿子打不着。
“你主?”
褚曜稍微一想就知道发小误会了什么,道:“吾主,陇舞郡守沈幼梨。”
主将:“……你主公?”
褚曜道:“是,吾主。”
主将又是一段长长的省略号。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拿捏住了。
褚曜看出发小的纠结,道:“各为其主,各司其职,你无需因为我这层关系而为难。我说了,你我交情,到此为止。我此行是奉主公之命,来视察了解永固关,也好安排后续辎重补给。你虽是永固关守将,但吾主是陇舞郡守,军需调度职权——”
褚曜抬眼看着发小,眸子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按照发小以前的尿性,说得委婉了,他多半就顺水推舟,直接装傻充愣。他看到虞主簿的书信,认出了他的笔迹,本想杀过来讨债,但发现发小也在,临时改了主意。
债,什么时候都可以慢慢讨。
兵权,他要拿到手。
不待虞主簿开口,主将先开口了。
他果断拒绝。
语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
“不行!”
褚曜语气添了几分危险:“不行?”
主将气势一改,收起褚曜发小的一面,而是以永固关主将的身份与褚曜对话,他在营帐主位落座,傲然道:“对,就是不行!”
又问——
“你的主公,他有这个能耐吗?”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