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400:十乌横祸(十)(2/2)

准确来说是老宅废墟。

庶民的心,凉了大半截。

此处已经没有孩子的踪迹。

他茫然又心慌,高声呼唤孩子的乳名,喊着喊着,强烈的悲恸和委屈涌上心头,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口中不断呼唤“俺的娃儿啊”,涕泗横流。

哭哑了嗓子,才有人过来。

“哭啥呢?”

庶民瘫坐在地拍着大腿。

呜哇哇道:“俺的娃儿啊……”

那人指了一个方向。

“先别哭啊,你先去那个什么收容坊看看,看看你娃是不是在那儿。”

庶民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

最后还是被这个好心人架着,一瘸一拐去了所谓的“收容坊”,迎面就看到一张洗得白净的小脸。不是他闺女还能是谁?

骤然经历大悲大喜,径直昏厥过去,半晌才缓过那一口气,抱着俩孩子痛哭。

从俩孩子口中才知道,他们快饿死的时候,被人救了,醒来就在“收容坊”。

而这“收容坊”是新郡守弄的。

专门安置无家可归的庶民。

待城中建筑造好,再安排过去。

庶民闻言,冲着官署方向拜了又拜,感激沈棠护住他仅有的两个亲人。

周遭的庶民也没拦着他,那可是救命之恩,多重的礼节都受得。

但似他一般幸运的,毕竟是少数,更多人还是在那场浩劫中丧失几乎所有血亲,侥幸生还的,也饿死、冻死、病死……

与此同时——

永固关。

关内气氛沉重,兵卒身上的衣裳几乎没有御寒的用处,又冷又硬,贴在身上好似贴着一块冰。饶是如此,一个个还得强打精神巡逻,不敢有丝毫懈怠……

唯有轮值换班的时候才能松口气。

躲进破损的军营帐篷。

帐篷也冷,但至少比外头好点。

一群同袍聚在一起,也有热乎气。

这时候,有谁的肚子响了。

【咕噜咕噜】

一众兵士愁眉不展。

最近一月拿到手的粮食越来越少,粟米粥也越发稀薄,军饷供应不及时,甚至连御寒的衣物也很难发到位。一些兄弟受不住,偷偷溜走,剩下的这些还在苦苦忍耐。

“……唉,这挨千刀的十乌……”

有人骂了一句。

众人心中纷纷附和。

可不——

要不是十乌那群孙子作祟,他们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局面。那群孙子似乎看穿他们的窘境,隔三差五就会跑到关口耀武扬威,或者佯攻一下,吓得他们连夜值守不敢懈怠。

一来二去,精神也遭不住。

加之各方面资源匮乏……

他们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

但不能撑也得撑。

永固关失守,十乌那群孙子便能挥兵,长驱直入,那摇摇欲坠的国境屏障哪还挡得住他们?届时,遭殃的就不只是陇舞。

就在他们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帐外传来一声狂喜叫唤,惊动众人蹭得起身。

“粮食来了!”

“军粮来了!”

本以为是幻听,出营帐才知是真,足足两千石粮草送了过来。军中主簿闻讯匆忙赶来,打开几袋粮食一看,果真是粮食。颗粒饱满,躺在他手心,散发特有香气。

“其他的打开看看!”

一袋又一袋,没有一袋掺假。

看成色,应该是今年产出的新粮,而非在粮库堆积多时的陈年旧粮,好东西!

其中两车还是肉干和咸菜。

“这些是哪里缴获的?”

主簿第一念头就是这个。

旋即又生了疑惑,陇舞郡种植小麦课不多,而这两千石,九成都是小麦……

运粮兵卒摇摇头,回答道:“不是缴获的,全是汝爻治所那边送来的……”

主簿诧异:“汝爻治所?”

那地方不是被马匪屠了么?

他们还曾派人回援,可惜来不及。

主簿又问:“你确定?”

运粮兵卒重重点头:“确信。”

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一封上了火漆的文书,双手递交给主簿,主簿急忙接过,打开细看,里头是每一车军粮的详细记录。

不止有他们当下急缺的粮食,还有百套御寒冬衣,几百羽箭和几坛酒。

尽管不多,但上面有写,剩下的会分批送达,落款则是陇舞郡郡守——

沈棠,沈幼梨。

主簿将文书合拢:“陇舞郡何时来的新郡守?这些都是那位新郡守送的?”

运粮兵卒仔细回想。

“约有五天了。”

主簿的脸色刷得一下阴沉下来。

他是有听说郑乔给陇舞郡调来一个新郡守,但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对方始终没有上任,他与将军都认为对方贪生怕死,不愿意来陇舞郡——不来最好,郑乔的走狗耳目,除了拖后腿还能有其他本事?

别到时候,他们在前方奋勇杀敌,那厮在背地里跟十乌眉来眼去。

郑乔的走狗还真干得出来。

主簿早将新郡守抛到脑后了。

没想到人家会冷不丁钻出来。

一来还送上两千石辎重。

运粮兵卒小心翼翼,仔细观察主簿变了又变的脸色:“主簿……这粮……”

主簿心下哂笑,道:“收下。”

粮食,谁会嫌弃太多?

就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意。

永固关的守兵没有鼎盛时期的规模,加之这阵子逃兵增多,两千石粮食够剩下的兵士吃好一阵子。主簿吩咐下去,今日加餐,大家伙儿吃一顿饱的,又派人将几坛酒送到将军那边,让他也解解馋,再修书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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