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某是想见一见,当面问个清楚。”
沈棠仔细盯着吴贤的脸好几息,良久才颔首给予回应:“小事,此事我允了。”
允许吴贤这个前任高国国主,面对面接触高国禁卫军的前任统领,此举显然是脑子被驴踢才会干的。这俩要是串通密谋,即便造反成功率为零,也能恶心沈棠好几十年。魏寿等人自然不赞同,但主上已经应下来,他们作为臣子就不好拂了她面子,惹她不快。
吴贤也确实没有他们脑补的打算。
找来这名禁卫军首领不过是问问细节。
事已至此,禁卫军首领也不再隐瞒。
那一日,芈葵带着吴贤出征前给她的令牌,让禁卫军首领带兵送他们母子出城。
此举无疑有贪生怕死嫌疑。
禁卫军首领心中不喜,嘴上只能答应,因为芈葵这份令牌,见其如见吴贤。作为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武将,他原先是混迹市井,逞凶斗狠的地痞。因失手打死权贵之子,害怕被报复,仓惶跑路,意外被吴贤搭救。
待回乡才知抚养他长大的长兄一家遭遇权贵报复,一家葬身火海,他咬牙要报此血仇,便一直追随吴贤。吴贤是他恩人,为表忠心,他还在吴贤获得国玺之后,以武胆起誓效忠。高国建立后,内斗加剧,他又兢兢业业帮吴贤挑选民间良籍,组建这支特殊禁卫军。这批武卒有个特殊之处,他们跟高国境内家族不沾边,是只能一心一意依附吴贤的存在。
首领遵从王命,替芈葵办事。
至于芈葵要杀人,他不问缘由。
那日出发过于匆忙,诸多武卒家眷都被留在城内,这个首领也不担心出问题。他在吴昭德身边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对方说起过沈幼梨的事迹,不怕对方会丧心病狂屠城。
只是,谁也没想到王都被火焚。
首领心急如焚,但他不能这时回去,且不说来不来得及,即便回去了,大概率会撞上沈棠兵马,上去就是送死。他只能选择强压武卒,以免生乱,直到世家来策反。
那时候,首领是真的答应了。
世家代表告知大火是芈葵母子安排的。
首领面色骤变:【有何证据?】
【将军,这事儿还用得着人证物证?这么点儿时间,各家各户带走多少人?带走多少物件?其他的不都留在了王都?这里头有多少血缘至亲?反观芈氏母子,孤儿寡母,无牵无挂!用这把大火绊住沈贼,于二人有何损失?既无损失,芈氏母子为何就做不得?】
首领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大火对芈氏母子没啥损失。
反观这些逃难的,哪个不是损失惨重?
首领压住内心喷涌的怒火,即便她手中有吴贤令牌,也克制不住自己此刻要杀人的冲动。跑来策反的世家代表走后,芈葵趁着儿子入眠的时候,深夜过来找首领谈话。
他勉强按捺住杀意,询问来意。
芈葵温柔的眉眼在月色映照下竟有几分冷厉,她单刀直入:【若所料没错,应该有人找过将军,希望将军能手刃我母子吧?】
【您这是监视末将?】
【监视?将军未免太高看一介弱女子了,我要是有这本事,何至于朝不保夕?】
【主母是想说,纵火者另有其人?】
芈葵摇头:【我手中没有证明清白的证据,唯有这颗项上人头!以死证明!王都大火,必然死伤惨重,将军可有想过日后的出路?我斗胆给你指一条,用我母子人头可换将军锦绣前程。我们母子不是你杀的,你不用背负弑主恶名,相反,将军还是绝境之中仍对旧主不离不弃的忠贞之士!如此,可好?】
首领道:【主母要什么?】
芈葵冷笑:【只要此前商谈好的。】
她只要那些人的性命。
算计他人,终究遭他人算计。
首领闻言迟疑:【可——】
芈葵:【将军有什么好迟疑的?纵火之人,不是我们母子就是他们,而今两边都没有证据!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只杀一方,有一半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将军如何跟九泉下的妻儿老小交代?如何跟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武卒交代?倒不如全杀,总有一个能报了将军与一众兵将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