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宣也冷笑:“便没人想想我邵宣也在这禁城十几年,何时攀附过谁?不过是陪着仪王殿下去思仙楼赴一趟沈公子同秋姑娘的喜筵——若不是陛下叫我去,我能站在他边上么?我本想将这差事推给张大人,毕竟仪王出入之周全一向是殿前司的职责,可张大人事先已定了那日值守内禁,不出去,夏大人又要看顾全局,管不上别的。陛下说,仪王亲往江湖人物云集的所在不免叫人放心不下,要我跟去照看,我如何再推拒?除此之外,我何时又与仪王殿下有过往来——只此一事,竟便令人微词至此,连你也这般想?”
“只怕——正因你从来不结交倚靠,所以那一趟才愈发引人议论。”夏君黎道,“若是陛下安排你去的——那看来我们都想错了。他莫不是特意要让人这般想?就算没有今日刺客之事,他也编排好降你的说辞了。”
邵宣也转头哂笑:“反正我邵宣也一向不得上眷,降不降却也所差不多,比不上殿前司张大人,这便要越过了我去了。”
“我反倒觉得,你将来在这内城还有无限可能,至于张庭——虽然今日得了提阶,却只怕已路尽于此了。”
他见邵宣也盯着自己看,便解释:“陛下早已知晓张庭背后一直是庆王,庆王却要走了——可见他对庆王之态度已是明了了。你说,这种情境下,张庭往后还能再往上走半步么?他得的这半阶与其说是今日所遭之补偿,倒不如说——是将来再也没有升迁之机的补偿。我只是正巧送了个因由。”
邵宣也想了一想才道:“如此……你这话是有道理,但却也不能说死了。他还可以转投太子,将来……太子总要继位,那时候岂不就翻身了。”
夏君黎瞥他:“原来你这么懂,你怎么不去投靠太子?”
邵宣也微微一噎,随即道:“朝堂之内,不就是这点事。谁不知道太子朝内朝外,势力向大,心腹众多,只有两司禁卫这条线,因了你师父之故,他一直插不进来,弄得颇为不睦不快。他自不是没试拉拢过我,想来也不可能没拉拢过张大人。我此前不晓得张大人可曾暗中向他投靠,依你所说,他靠的是庆王——那必是不便回应太子的示意;可现在庆王退出了京城,你们今日又闹得如此难堪,太子焉肯放过这再次拉拢结盟的机会,自然会再行试探——张大人若是习惯了有人撑腰,就算太子不来,他自己也会靠去——你想想可是这个理?”
“我没问张庭,是问邵大人怎么不去投靠太子。”夏君黎笑道,“反正外头都说你靠了仪王了——不如干脆靠个好的?”
“君黎大人这是说笑吧?”邵宣也看着他,“难道你觉得我——”
“张庭刚刚在帝前得了警告,就算还想附势,未必这么快就有胆,定会谨慎一阵。你露出与仪王交好的架势,或许太子觉得你也没那般坚不可攀,又听说我将你也降了品级,便来找你结交也未可知。陛下虽然看来颇是介意臣下倚势结党,但对太子好像宽容许多,到时候——你未必不能应允。”
邵宣也若有所觉,“你这不会是想让我在太子那做内应?这便是你适才说的——想让我‘帮个忙’?”
“没错啊。”夏君黎欣然承认,却又有些喟然,“我只觉身边到处是别人的内应,内城里,黑竹会里,没一处清白干净,我为何不能也往别人那埋我的人?”
“你怎知——我就是自己人?”
夏君黎看着他:“你若不是自己人,我可就满盘皆输了。”
邵宣也顿然不语,既不应是,也不应否,末了只道:“你方才说的俞瑞那老……那名虽挂在我这,人我可真不管。”一顿,“若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邵大人,”夏君黎叫住他,“都说你这人从没朋友——你在内城是不怎么交朋友,但你在外面,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吧?”
“怎么?”邵宣也回过头来,“你用完我在侍卫司这点用处,还想用我外头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