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到“开心至极”的时候突然“唉”了一声,仿佛很惋惜什么似,“一直以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想着——你这样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识破我这点把戏吧?不过后来我听说一件事。我听说你小的时候,你父亲单侑云背叛青龙教,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被诬陷的,总之被那时的青龙教主给杀了,你十一岁的时候就被迫逃出了青龙谷,一直背负着你们单家‘叛徒’的名声。后来你改了名字跟着朱雀,对付了青龙教那么多次,也算给你爹报仇了,我就在想,你肯重新回来跟着拓跋孤,是不是因为想洗清你爹当年的污名?凭你的本事,拓跋孤不可能不器重你,这青龙谷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你比肩,可你还是有这个心魔——你害怕失去他的信任。所以当他反去信任一个你觉得不值得他信任的人的时候,你的心魔令你失了判断——你为了证明你比我更有用,比我对他更忠心——你那么能识人断事,却因此终究——反被我利用。”
陌生的男子说到这里忽然露出阴狠一笑,凑上前来:“……做朋友?你觉得你还有资格与我做朋友?如果今天来的是单刺刺,我还会留个活口,可是你——单疾泉——虽然在我眼里你这个‘第一军师’言过其实,不过关于你的那些传说还是太过扎耳了。我这人一向小心谨慎,所以无论如何不敢让你活着去见夏琰——万一……你真把他说退了,我上哪再去看这么好的戏?”
男子的口已经凑到单疾泉耳边,一只手已经放到他肩上——这么近的距离是单疾泉绝不愿容一只毒蛛存在的,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动不了。手已无法抬起,足已无法移动,甚至——连想开口都已晚了,他已无法再发出声音。一种奇怪的、称不上痛觉的失重感令他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一个泥沼,连窒息感都那么真实——他无法呼吸,知觉在急速地流失,如他行将消逝的脉搏。
是什么时候着的道?单疾泉以残存的神智竭力回忆,可回忆却在变慢。大部分时间他们只是在说话,而动手——只有那三下。最后一下,他以面具挡下自己的锥击;这之前,他向自己挥出一记“飘零掌”;再之前,他用机簧……
机簧!单疾泉陡然睁大双眼。那是一只劲力极猛的机簧,射出的是罕见的钢针——钢制针的动静比银针大得多,本身又不易打造,很少有行家惯用此物,除非——钢针只是掩护,机簧拉动,喷射出的除了尖针,还有另一种致命的东西。
——剧毒。
耳边传来男子的嘲笑。“真以为——与你说这么多,是专程来给你‘传道受业解惑’的?”他的语气里有种藏不住的快意,“是等着你的时辰到呢。”
他伸手在单疾泉肩上只轻轻一推,单疾泉僵硬的身体便如一只木偶,仰面而倒。他在这个瞬间注意到男子背后负的那件兵刃——他看见那是一柄剑——包裹住它的白布恰到好处地滑落了一半,露出它暗色的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