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放心好了。”吴天童道,“若这点气都沉不住,岂不是白等了这十八年的机会——近在咫尺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志坚,你说可对?”
石志坚点点头。“究竟如何行事,还是如一向——听凭你们计议。”
“既然有内应,此事不难。我想程方愈率人来此,总是要出营与幻生界碰头的,只要得知他的去向,有机会近了他的身——这些年志坚匕首上的功夫大有长进,更将程方愈那擒拿手的功夫一一拆解,专研克制,不要说是偷袭,就算正面对手,也不愁要不了他的性命。我们只图杀他一人,我跟灰蛾,我们两个,便只要保证你安然无恙地去,安然无恙地走就足够。”
“程方愈一死,青龙教这二百多人也就不足为虑。”欧阳信道,“沈凤鸣这几天应会布置妥当,我们得手时,他也同时行动,攻打幻生界——所以时辰切不可差错,这都有赖于内应的接头了。不过现在我们也算是又被逐出了黑竹会,这之后只能先避避,等着沈凤鸣回去探明了夏琰的口风再说。我想了一想——夏琰大婚在即,只要这次拿下幻生界,他应该也没办法太追究此事。只是以后镇子上我们回不去了——没有黑竹会身份庇护,青龙教主须放不过我们。”
“远的也就不去想它了……”石志坚道,“只希望……这次真的能顺利。”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吴天童笑拍他肩头。
“不是说刺杀程方愈之事。”石志坚道,“是说的黑竹这一次的任务,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说?”
“这次任务起名叫‘双琴’,你们难道忘了,十八年前小镇被血洗时,就曾有过一段来历不明的琴音?”
他吞了口唾沫,仿佛相隔十八年的畏忌依然如故:“你们当时不在镇上,印象定是不深,但我听得清清楚楚——那琴声一现便如风行雷厉,如怒目金刚,整个镇子的烽烟杀伐,竟一瞬好像都被它压抑。起初我以为奏琴的是青龙教的人,可后来,声响越发凄厉,直如百鸦嘶鸣,万鬼嚎哭,闻者心胆俱寒,不可言状,我才发现青龙教似乎也是因为当不了这声音,放了一把火匆忙撤走了。”
“这事我记得。”欧阳信接话道,“说来那琴声确实古怪不吉,我回来之后两日,还闻得残音绕梁不肯断绝,令人疯癫,可遍寻镇子,也不曾觅得琴声出处,现在想起来,还觉汗毛倒竖。”
“只可惜今天的黑竹没一个人亲历过此事,否则他们焉敢这样给一桩任务命名——一琴已是如此,双琴——岂非要永不超生?”
欧阳信沉吟一下,望向吴天童,“悬河,你怎么不说话?”
吴天童才道,“那天慕容公子惨死,镇上血流尸横,琴音偏在那时响起,我虽未亲耳听见,可是想来——必有如地府阴曹勾魂之哀,叫人胆丧魂飞。可这世上又哪里真有鬼怪妖魔,任它如何可怕,总不过是凡人作祟。”
“那你的意思是?”
吴天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直在想沈凤鸣究竟从哪里得知此事。”
“我想过了——应是俞瑞大哥告诉他的。”欧阳信道,“前一阵子俞瑞大哥主事的时候,传说沈凤鸣曾与他走得很近。”
“也许是。”吴天童有点心不在焉。“但匕首怎么解释?”
“彻骨失落匕首那天上午去过俞瑞大哥那里,喝得大醉回来的——我当时就寻思,匕首多半是他醉酒之下落在了大哥那边。只是后来彻骨身死,大哥也身陷牢狱,匕首只能下落不明。前阵大哥得脱囹圄,他定会想召集我们这些旧人,自己未必方便出面,很可能暗中授意沈凤鸣携信物来与我们联络。‘彻骨’当然就是这个信物了,只是没料到事情未成,大哥又重新身陷天牢,此事倒也非沈凤鸣所能逆料。”
“若是这样的话……”石志坚目色亮起,“那沈凤鸣这次给我们匕首,其实是在暗示我们,虽然情势变化,可他还是我们这一边——是俞瑞大哥的人——所以,他并不是凌厉那一派的!”
“不错、不错。”欧阳信也道,“我就在想,他怎么肯违逆夏琰的意思,让我们去行刺程方愈。如果他一开始就是我们这一边的,那就好解释了——杀程方愈定也是俞瑞大哥的心结。这么说来,他与我们原是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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