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猎手,就不会邀请你去王宫。如果我是猎手,你早就被寂静学派的巫师烧成灰了。」夜莺哼了一声,「我是女王的人,奉命不得伤害你。」
「见鬼去。」伯宁根本不信。他原以为七支点对伊士曼的试探会更小心,高环足以成为拜恩人的目标了。猎魔运动后,冰地领成了秩序的禁地,连带着周遭地域也受波及。布列斯与伊士曼的西部交界地更是冲突不断。「你认得出炼金术。」他冷冷地说,「但我可不只是炼金
术士。」
『万用质素·消相』
残破的广场地面忽然点亮,显露出铭刻于泥土之中的锥形图案。它静止在原地,由三道完全相同的线条支撑。紧接着是矩形,数个大小不一的四边形嵌套在一起,如风车般不断旋转。最后是矩形的支点构成的圆环,一圈又一圈,一环叠一环,它们交错着升上半空,仿佛星辰的环带。轨道交汇时,便有奇特的三角火花迸射出来。
夜莺第一时间察觉自己正位于阵图的中心点。他试图迈开脚步,却已举步维艰。
下一刻,地面消失了。固相转变为无处不在的气相,挤压着目标。布雷纳宁终于有种真切抓牢对手的感觉。这下你没法跑了!炼金术继续运作,就要将敌人在物质层面上彻底分解……
「看来那卓尔与你们不同路。」夜莺的声音忽然响起,布雷纳宁心中一跳。
……他本能地闪躲,可仍被一道魔光穿过腰际。那东西「叮」一声刺入广场地面,留下恐怖的余韵。
下一刻,阵纹模糊起来,光环消失了。布雷纳宁终于看见攻击的来源:一片无色透明的剑刃,迅捷,灵活,无声无息,完全由神秘力量构成。它深深扎进阵纹,***的锋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异质感。炼金术的结构被破坏了。
而这时候,他方才感觉到疼痛,不禁伸手碰触。鲜血渗出伤口,连带着魔力一同流失。这意味着『纸窗』魔药全然无法阻挡这一击,并且他的魔力消耗得更快了。
我不是他的对手。炼金术士恼怒地察觉。夜莺立于不败之地,而他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被敌人的魔法贯穿胸膛。『纸窗』和『歌女』都无法生效,炼金术则会被破坏。眼下还是先走为上。
然而,连这也很难办到。「放弃吧。」夜莺一招手,剑刃挣脱地面,在周身环绕。「别再让自己受伤。」
「我可没这打算。」布雷纳宁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摸索能够治疗伤势的魔药,一边考虑撤退的道路。
他试图回忆无形剑刃的路径,却不妨手指一凉:利刃如闪电般切开口袋,瓶瓶罐罐散落一地。太快了。布雷纳宁下意识抽回手,好在这次只是擦过,指头都还完好。太快了。下次会怎样?
全部计划、勇气、责任、胸有成竹都被丢在了脑后,未知的恐惧充斥了心脏。他听到它和他一样紧张,仿佛在用狂跳来宣泄情绪。惊恐之下,布雷纳宁丢出了手中的『万用质素』的晶体。
……巨响在城市中回荡。不稳定的能量结构引发了一场小型爆炸,冲击和烟雾伴随着火光,将双方炸飞出去。夜莺的身影被尘埃淹没,布雷纳宁则在『纸窗』的效果中跟随气流上下颠簸。
不知过去了多久,伯宁只觉天旋地转,只想就地呕吐,然而不间断的咳嗽又阻止了这冲动。他上气不接下气,挤出了眼泪,腰间的伤口痛得厉害。最后,伯宁的五脏六腑终于达成共识,允许他背靠着石墙慢慢爬起身。
……无形剑刃悬浮在眼前,尖端正指着他的脸。布雷纳宁僵在原地。
「把手抬起来。」夜莺警告。
他只得照做,否则敌人的刀子就会插在脑门上。「你们想怎样?」
「没变化。在王宫你是客人,女王陛下的客人会安然无恙。」
伯宁听够了他的谎言:「就算不提无名者……你们抓到了马鲁士,知道我们当天在黑旗港。恐怕等在王宫的不是晚餐,而是王党的陷阱。」
「怎么,劳伦斯·诺曼是你杀的?」
「不是我。是你么?」
「很多人盼着他的死。」夜莺承认,「但北地公爵活着对女王陛下有利。他毕竟是忠诚的臣子和诸侯,为伊士曼操劳了一辈子。」他笑了一声。「若真要动手,我可不会主动请
缨。挑选一位高环神秘生物作对手实在是愚蠢。」
的确。伯宁明知对方是在暗指,却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责任在身,他根本不会冒险返回。说到底,他不可能救下每个瓦希茅斯人,连诸神也不能救赎每个信徒呢!我做得够多了。
伯宁暗暗祈祷辛甩开追兵后正往这边赶来。「我看到刺客袭击了公爵的船,动作很大,宫廷骑士也无法保护周全。码头帮多半难逃清算……但我想他们这么干是出于某人的授意。」他想办法拖延时间,于是忍着痛说道。「也许他还活着。」
「谁?诺曼?」
还能有别人?布雷纳宁知道当天还有很多人丧命,但他清楚对方根本不会关心。「我没看到高环的火种,你们就像火把一样亮,其他人都是萤火虫。总之,如果这位公爵大人真如传闻所说是高环,那么当时他肯定不在船上。」
「诺曼死了。」夜莺断然道。
这么肯定?「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伯宁试图分辨斗篷下对方的神情,结果只徒劳无功。「但对你们来说,此人的下场却有不同价值。据我所知,劳伦斯·诺曼是伊斯特尔王子的老师,他失踪了可不妙……说到底,你何必在这里挡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