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德波不是那种人。」他无力地重复。
「我是说他容易被人利用。」佣兵作个手势,中止了这场争执。「你误会了,伯宁。」
噢,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布雷纳宁觉得产生误会的其实是另一方。这诺克斯佣兵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偏见——针对霜露之家,针对无名者的偏见。他对他们保持警惕,因为他生来不是结社的同胞。
辛是不是也这么看待我呢?布雷纳宁说不准。我是他的同伴,还是发布委托的雇主?恐怕他不会让我知道答案。或许我也该像他一样,伯宁心想。想法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他们很快降到第一处「刷子」的标点。辛让开位置,以便布雷纳宁踩在狭窄的落脚点上。事实上,只要这家伙随便做些手脚,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首领就会像块石头一样坠落……但这样的结局并没有发生。就算他对伯宁的无名者身份心存芥蒂,他也半点没表现出来。
「怎样?」辛大声问道。
「什么?」
「感受。还恐高么?」
伯宁本不想在夜风里张嘴,带着一肚子冷空气爬过剩下的路程。「我可从没有这毛病!」他解释,「这不是恐高的问题——」
「城防巡逻队!」辛伸手一指,「他们改变了路线。」布雷纳宁连忙转过头,竭尽全力才在视野尽头找到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见鬼。伯宁感到一阵寒意。城垛已离他们很远,但地面更远。
「他们一来,刷子会照得更远!这是好事。」
「好在哪儿?!」
冒险者大笑。「光束的交叉点更远了!在我们头上!」簌簌沙石顺着墙壁滑落。「跟我来!」他忽然荡过落点,一下割断伯宁头顶的绳索。
布雷纳宁完全来不及反应。
佣兵同时松开手,整个人自由落体,眨眼间下滑了二十码。他追上布雷纳宁。「刷子」不断旋转、扫动,两排灯束擦着他们的肩膀交错。伯宁在半空高声咒骂,手脚胡乱抓挠。他们如同真正的冒险者一般在笔直的高墙上飞驰,一路点亮通往地狱的所有灯光。
布雷纳宁看见了护城河的堤岸,地面愈来愈近。这一刻,他脑海中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
……绳索猛然收紧。
坠落感骤然放缓,布雷纳宁干呕了一声。我正在减速,他心想,但不知道原因。当然,他也听见了皮革与绳索的摩擦声,却难以作出最浅显的联想。
在城墙的尽头,他们停了下来。冒险者松开双手,让绳索和布雷纳宁牢牢缠在腰间的安全系带一同坠落。他活动了一下抓紧绳索减速的那只手臂,完全若无其事地收起攀登工具。此时炼金术士才茫然地爬起身。
「安全带的好处。」辛扯掉已彻底磨损的手套,换上备用装。
好在哪儿?炼金术士摇晃着迈开步子,只觉得手脚不听使唤。「……上次你这么干是翻哪座城?」他再次干呕一声。「提醒我千万别去拜访。」
「上次是坐车。」佣兵拧开水壶,递给他倒霉的同伴。「不考虑目的地的话,其实我建议你去体验。」他忽然皱眉。
「怎么。」虽然一直犯恶心,但伯宁不愿意在佣兵面前示弱。他喝了水,又服用了少许安神的魔药,自觉已重新打起了精神。「你晕车么?」
「不,从没有过。这不是晕车的问题……」
「……是怕死的问题。」伯宁接道。我宁愿在城里等到提密尔家找上门,好歹绞架比城墙矮一些,绳子也比我身上的短。「你是个荡秋千的好手,我可不是。」他打定主意不会再和对方玩命。
冒险者若有所思。「这是跨越城门的唯一方法。唯一……」他回过神,收起了笑容。「留在银顶城,我们很快会有麻烦。」
「
是戴蒙……?」
「不,不,不是他。我们已经甩掉了他的眼线……却有人找上门来。」
布雷纳宁没明白:「金胡子凯希?他是你们佣兵团的人,没错吧?」
「的确如此。我信任他就像你信任你的同胞。」
这话令他想起辛对萨德波的质疑。难道他也怀疑诺克斯佣兵团?为什么?布雷纳宁无法理解辛的思路。「没准他们有自己的理由。」
「当然。人人有自己的理由。」佣兵复又微笑。「你的朋友萨德波,毋庸置疑,他是个念旧情的好人。绝大多数与他有类似经历的人做不到他这地步。我很抱歉,伯宁。」
炼金术士简直受宠若惊。一路上他少有这样的时刻。「你说得对。我也不该信任戴蒙。」他一直不喜欢那小鬼首领。「无名者也是不同的人。我们只为求生,热衷于战争和破坏的疯子不过是少数。」
……
传令官吹起号角。
终于来了。雾精灵心想。无聊的形式礼仪是时候结束了。这时,一名白袍骑士穿过重重关卡。他兴高采烈,满脸圆满完成使命的荣誉感。骑士钻进司令的帐篷,大声宣读公爵的投降书。
「深狱领主」怀特海德打断了他:「你见到了梅塞托里本人?」
「千真万确,大人。这是他亲笔写的,还有印章为证。他还送我到城门的塔楼前……」
「哪座塔楼?」
骑士指给他瞧。怀特海德转过身,火种引发神秘降临。对方吓了一跳:「大人,他们已经投降——」
「一张废纸也想活命。」深狱领主丢开杯子。他弯弓搭箭,瞄准塔楼。
嗖得一声,虹光贯透城墙。浓烟烈焰冲天而起,塔楼在尘埃中倒塌。「准备攻城。」他丢开弓,重新拾起酒杯。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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