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警觉的猎人,野性的狼。
她的折磨和剥皮手段一点一点成熟,她的杀人手法一点一点熟练,渐渐的,哪怕不动用玖神力量,她也可以通过猎人和陷阱的技巧,杀死一些实力远胜于她的引导者。
因为她对这些人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们的性格、战斗方式、软肋、家人……她什么都知道。
她可以为了一点穹地的隐秘,屠杀整个村落,也可以为了得知更多的神明真相,硬生生烧死那些誓死不从的虔诚佰神信徒。
——反正一切都可以重来,反正所有人都会复活。
那就让她去做就好了。
只要在最终成功的那个轮回,她不伤害任何人,那么前面的无数次轮回,走多么远的弯路,都值得。
这些人恨她、辱骂她、不理解她,没关系。
只要最终她能破除轮回——那一切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就让他们恨就好了。
既然献祭生命力获得的力量,无法让她活到最后,她就只能寻找最后一条道路——成神。
……
但很快,她发现了这是不行的。
成神三要素之一——“信仰”,她永远无法获得。
她去过第一部族,用她积累的知识,帮助人们开拓肥沃的土地,帮助人们制造便于农耕的机械,成为智者,想让人们信仰她。
但她忽略了佰神信徒的固执。人们只会接收她的知识,再将她视作“怪物”,根本没人会信仰她。
她的结局,不是被封长杀死,就是被族民暗杀下毒而死。
后来,她开始试图做慈善。她收留那些失去神智的引导者,庇护他们。
她以身饲虎,主动遮挡天灾毒雨,她奋力保护族民,帮助他们重建庇护所。
但她依然会被视为异教徒,没人会感激她。
她的结局,只有被前来剿灭异教徒的人杀死。
人们的理念是无比固执的。
他们不可能信仰一个全身玖神气息的人。
她不动用玖神的力量,就会被其他引导者杀死。但一旦动用玖神的力量,就会失去信仰,生命力耗尽而死,身上的玖神气息也在下一轮回越发浓厚。
——死循环。
她根本,打破不了这个局面。
“……根本不行啊,我根本做不到啊……我明明是在救他们,可没有人信我的……”
有多少次的濒死,她哭着喊着这句话,迎来了下一次的轮回。
异教徒的身份,成为了她根本无法破局的根源。
“——异教徒,去死啊!”
“——死了重来?鬼才信你,就算有,那也是你异教徒的肮脏能力!”
“——茜茜,识相的话,就找个地方去死,不要在这里碍眼。你身上的玖神气息,真是令我作呕。”
“……”
她看过的悲剧太多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所有人都在盼着她去死。
可没有人知道,她死了根本没有用。
要证明她说的话,只有她去死,可她一死,证明的意义也不存在。
有多少次,她想哭喊。
为什么——
——为什么她赔上了那么多条生命,却只获得了一个无法打破的循环死结?
——为什么她苟延残喘拯救至今,却永远只能人们鄙夷和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不能多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和时间?
——为什么……
她的记忆在反复死亡间,一点点模糊。
她的神智,被异化和诅咒反复折磨。
轮回并不会改变她的精神状态,在一次次死亡中,她的记忆已经完全混乱。
各种各样的死亡,甚至异化……让她变得越来越疯,越来越迷茫。
轮回并不是她幸运的权柄,而是令她无法丢下责任的诅咒与折磨。
渐渐地,她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她到底为什么而活着,忘了她为了揭露怎样的真相,而苟延残喘至今。
她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忘了她获得的所有信息。她的记忆因自我保护而封锁,庞大的死亡记忆碎片快将她逼疯。
有那么两次,她想,不如不要睁眼,不要醒来,就让她在那间第一天的木屋里长睡不醒吧。
有那么五次,她想,干脆将一切都忘掉吧,她就是茜茜,不是茜伯尔,不是最古老之神的唯一教徒。
有那么十次,她会对那些尸体痛哭流涕,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濒临崩溃,形若疯狂,犹如受惊恐惧的动物,孤独警觉的狼。
作为局中人,她根本无法打破这个死局。
“要是有人愿意救我就好了。”她想。
只要有人愿意站在她的身边,给她温暖,哪怕只是稍微相信她一点点……
只要有人能给遍体生寒的她带来一个拥抱,只要有人能告诉她,说她还能看见阳光和大海……
她曾以为,她不会等到那一天了。
但这一次,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的人。
……他有一头黑发,一双黑眼睛。
……他有聪慧的头脑,随机应变的智慧。
……他在乎同伴的感受,不顾此失彼。
……他会说故事,会乐器……
她幼时写在墙上的话,随着她的信仰权柄,居然真的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