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的费用全部由红十字支付,所以也不存在钱的问题。
小家伙躺在床上,用医院的婴儿包巾裹着,他实在太小了,躺在床上,不像一个六个月的婴儿,鼻孔连着吸氧的管道,身上接着输液管。
墙角里,一个男子蹲在地上,双目有点呆滞,看模样应该是阿拉伯人。
“他懂英语吗?”
杨平问道。
李教授摇摇头:“他是哑巴,但听力很好,懂阿拉伯语,这位小姐可以帮助翻译。”
一个亚洲女士向前,表示自己可以翻译。
杨平略微打量这个男子,他很瘦很瘦,就像长期处于饥饿中的人,身上有多处纱布覆盖,右手的虎口有厚厚的茧,他的宽大t恤衫右侧有点敞开,锁骨部位也有一块宽大的茧的痕迹。
这个人应该拿过枪,打过仗,杨平有这种感觉。
“这是孩子的父亲,他和妻子带着孩子,从也门过来,他穿过交战区,穿过沙漠,然后偷过国境线,进入了沙特,她的妻子在穿越交战区的时候,中枪身亡,他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李教授同情的语气。
杨平伸出手:“你好,我是来自中国的医生,或许我可以帮助这个小家伙。”
翻译小姐立刻将杨平的话翻译过去他似乎听懂了,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将手在身上擦拭几下,才和杨平握手,握手时显得十分紧张。
“没事的,我是医生。”杨平安慰他。
男子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看吧,现在我给他检查一下,可以吗?”
男子点点头,然后走到床边去解开包巾,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熟练,比一般的年轻母亲更加熟练,他喉咙发出听不清的声音,好像在哄小孩。
当包巾完全打开的时候,杨平对眼前的一幕无比震撼。
小孩的身体十分瘦,真正的皮包骨头,就像一具婴儿骨架,外面蒙了一层皮。
如果不是医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极度不适。
生活在和平安逸环境中的人们,永远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婴儿,那就是一副骨架。
可怜的家伙!
嘴唇呈现青紫色,他还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身处如何的险境。
或许人类与生俱来对同类的怜悯之心,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家伙,杨平的双眼泛起雾气,有点模糊不清,心中隐隐作痛。
他努力调整自己,才让情绪平稳先,走近床边,不断摩擦自己的双手产热。
锁骨、胸骨、肋骨、骨盆、四肢,每一处骨骼清清楚楚,四肢就像一根细小的干柴,就算呼一口气,也会担心弄断他的骨头。
腹部,肠子的蠕动波清晰可见,它就在皮下,从腹部可以轻而易举地摸到脊柱。
李教授递来听诊器,专门用于婴儿听诊的听诊器,杨平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到极点,生怕稍微用力就弄断他的骨头,将听诊器放到他的右侧胸部,心脏的位置。
肺动脉瓣第二心音明显减弱,胸骨左缘有收缩期喷射性杂音,左心室的血流冲击肿瘤,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而双肺听到微弱的湿罗音,他已经存在肺部感染。
正在听诊的时候,突然,小孩的眼睛睁开,看着杨平,一直盯着,他样子似乎在哀求,救救我吧。
杨平深吸一口气,取下听诊器交给李泽会,再完成一些查体。
完成查体后,杨平示意男子可以给小孩包上毛巾,男子低头默默地将包巾裹好,他对着醒来的小孩笑。
李泽会平缓地说:“他的妻子死后,孩子没有母乳,在交战区和沙漠,根本没有奶粉,他将一些粗糙的食物咬碎,混合着凉水喂孩子,红十字会的直升机在边境发现他时,他身边只有半壶水,水里不知道混合着什么食物碎渣,已经发臭,他身上还有几处化脓的枪伤,他将一张纸条交给红十字会的人,说带孩子来这里看病。”
很难想像,他带着孩子是怎么坚持来到这个医院。
“你在也门见过他?”杨平问。
“是的,那是红十字会医院,他和妻子带着孩子找到我,我无能为力,那个医院没有做这种手术的条件,只能做一些创伤手术,我给他写了这里的地址和我的电话,告诉他我每个月会来这里。没想到,他真的找到这里来。我没有理由放弃”李泽会说起这个病人的来历,深深感慨。
“可以手术吗?”李泽会期盼的目光。
杨平又看了看孩子的父亲,他又蹲回墙角,但是一直望着这边,好像也在等什么消息。
“我会尽力。”
杨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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