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1400克的大脑,成百上千亿的细胞,各种电化学信号时刻传递,传导方式和路线十分复杂,结构远远比我们最先进的芯片要复杂千万倍。
拇指大的脑干位于人体大脑的深部,掌管着人体的心跳与呼吸,其内部密布最重要的神经核团和传导束,供应大脑血运的椎基底动脉也从此处经过。
如此危险复杂的狭小区域,手术空间往往在分毫之间。
而冯老的肿瘤呈复杂的树根状,盘根错节,它们在这些核团之间和传导束之间的夹缝中蜿蜒,有些与神经核团粘连,不分你我。
其中肿瘤与迷走神经背核粘连最紧,手术刀稍有偏差,呼吸和心跳就会停止。
冯教授的自主呼吸被麻醉药抑制,呼吸机以20次分的频率接管冯教授的呼吸,而心率在麻醉医生的控制下,维持70次分左右。
跟脊柱矫形手术不一样,这种手术不能一直快车到底,杨平做一步停一步,提前吩咐器械护士准备下一步的器械,交代助手注意要点。
显微镜下,各种结构被放大,显得清晰又精细,激光刀精确地进行切开分离,微小的热效应在切开的同时,将细小的血管皱缩止血,又不会损伤周围组织。
灵巧尖细的激光刀头,比起刀片手术刀,对周围组织不会造成压迫,而且更加适合在狭小的空间操作。
刀沿着后侧正中沟切开,从头部的延髓延伸到上颈椎的颈髓,蛛网膜被切开,软膜被切开,嫩豆腐一样灰白的脑组织,在激光刀的切割下,慢慢地纵行劈开。
一点一点地深入,每一次重复的直线没有任何偏离,始终路线重合,又与解剖间隙重合,这种在组织间隙中操作,是安全的保证。
将无血操作进行到底,对组织的爱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肿瘤露出一丝轮廓。
杨平开始分离肿瘤,肿瘤与正常的组织交错生长,没有包膜,所有根本找不到界限。
但是杨平却可以找到他们相互渗透的边界,在激光刀0.1毫米精度的分离下,冯教授的生命体征暂时保持平稳,心电监护的波浪线呈现正常的曲线。
“没有使用荧光显象?”约翰内森十分意外。
这种手术为了确认肿瘤和正常组织的边界,常规在术前给病人注射特殊的荧光显像剂,然后在术中,将显微镜开启荧光模式。
术者可以清晰地区分荧光显像的肿瘤与没有荧光显像的正常组织,然后在导航系统下进行精确切除。
可惜,即使发展到这种地步,面对冯老这种肿瘤,成功率依然不足百分之一。
“也没有使用导航设备?”约翰内森无法理解。
没有这两种技术的帮助,根本无法完成这个手术,别说获得成功率。
魔六神经外科的傅教授也大感诧异,在手术方案讨论的时候,杨平并未提到这一点,大家以为这是常规的东西,无需提及,可是现在从手术视野看,没有使用荧光显象,也没有使用导航设备,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从天坛医院毕业的博士,导师是全国顶尖神经外科专家,在导师的悉心指导下,他也成为全国一流的神经外科专家。
“我们没有使用荧光显像剂?”温仁涛也发现,提醒。
杨平边操作边回答:“不需要,显微镜下的荧光显像会干扰我的判断,导航虽然精准,但是以CT图像为指引的,只是间接图像,对我意义不大。”
对杨平来说,他在系统空间无数例手术,无数次解剖研究,获得真实的肿瘤解剖图像,远远比荧光显像和导航要精确。
对于普通人,哪怕约翰内森这样的顶尖专家,荧光显像和导航是必需的,但是对于杨平,反而会成为累赘。
微弱闪烁的荧光会影响手术中杨平的视觉判断,会让术中的解剖和他大脑的图片进行对比时,出现干扰。
他头脑中那一副图,远远超过任何荧光显像。
他头脑中那副图,用千百个冯教授凝聚的图画,比任何显像和导航精准。
质疑归质疑,约翰内森和傅教授都在猜测,杨平能够做出那样严密的手术计划,术中对神经核团干扰时会出现几次心跳骤停都在考虑之内,不可能这些基础性的东西不考虑。
杨平一定有更好的方法来完成手术,才会摒弃常人必须的技术手段。
精细的枪状双击电凝镊,在无需止血电凝的时候,就是可靠的显微镊,和激光手术刀配合,那一丝轮廓逐渐清晰,深埋的肿瘤崭露头角。
温仁涛和曾冉坐在旁边拉钩,温仁涛还负责吸引,不过手里的吸引器没有发挥作用,手术到目前为止,还几乎看不到血。
脑组织里面血管丛生,相互交错,激光刀尖能够在血管的间隙操作,即使必须损伤的细小血管,也被提前电凝。
双击电凝能够精确地夹持血管的末端,用最小的能量实施电凝止血。
在神经核团和间隙的分离非常快,很快,逼近迷走神经背核的附近,肿瘤的一只根,几乎包绕着它,形成紧密的粘连。
杨平停下来,轻轻放下手里的器械,稍作休息。
下一步,分离神经核团与肿瘤的粘连,这种粘连十分紧密,几乎不分这是手术成功率如此低的解剖基础。
杨平重新拿起器械,将两把器械在手里调整,重新寻找最好的手感。
哪是肿瘤血管,哪是正常血管,哪是肿瘤组织,哪是正常组织,它们的安全间隙在哪,肿瘤的真正边界在哪。
依靠大脑中的图画,进行精确的引导,图画化为大脑的指令,指令传导到手,手控制激光刀头。
纤细的激光刀头比起普通手术刀,在复杂狭小的的解剖空间更加游刃有余。
张教授没有去观摩会议室,而是在手术室门口,来回度步,韩建功和洪志刚两人守在手术室门口,大家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