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传输过来的血管重建图像,出现在大屏幕上。
非常清晰,每一条血管来源、走向、与其它血管的缠绕、与周围脏器的关系,清清楚楚。
你需要单独看任意一条血管,它会用绿色单独显示出来,从发源部位一直通到分叉处,以这个图像作为手术的参考,才能真正指导手术。
高桥刚刚还沉浸在郁闷中,听藤原美雪说,图像已经可以在屏幕上看到了,他双眼立刻恢复了神采。
重建的图像替他规划了手术的先后次序,这种次序是电脑算出来的,是最优的,高桥知道这个系统的厉害之处。
立刻改变了思路,按照图像的指引,开始寻找第八条血管,果然,这一条比刚刚自己找的那条要容易分离。
但是因为血管都是畸形的,极为脆弱,相互粘连,都与重要脏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钝性分离容易引起撕扯,损伤邻近的脏器。
现在这条血管发源于主动脉,与主动脉还有粘连,它被系统排列在前面,那后面的血管难度可想而知。
这手术让人有点绝望,有点窒息,高桥完全没有了那种表现欲,只是静静地分离血管,希望快点分离出来。
手上的动作很熟练,但是快不起来了,这样,双手的分开独立操作也派不上用场,何况,这种险象环生的条件,用左右分开独立操作,容易出事,毕竟,没有双手配合操作来的安全稳定。
钝性分离是不可能的,只能尖刀或组织剪锐性分离。
“组织剪!”
高桥用组织剪小心翼翼地,开始分离血管,肠管一点一点的被分开,越来越逼近腹主动脉,血管居然缠绕了它。
如同刀尖上跳舞,高桥的手法纯熟,但是无奈这些畸形的血管走向太复杂,如果不是从干的部位结扎,随便结扎一下,几乎没用,等下随便留下几根没处理好的,病人都会因为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这些血管虽然畸形的,但是都很粗,直径达到或超过0.5厘米都一百多根,太罕见了,太复杂了,终于分离到发源处的主干,缝扎。
用时五分钟,在这幅清晰的图像的帮助下,居然用了五分钟,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最多只能找出十几根血管。
第九根血管,更难了,预料之中,电脑的排序是不会错的,高桥额头上出汗了,还有三十分钟,就不算主动脉阻断的失效,这个病人也不能这样坚持下去,
这些血管,往上延伸到肝胆胰腺脾脏,往下到了肾脏,往后到了脊柱,即使图像再清晰,手术还是没办法推进。
情报再精准,敌人实力太强悍,也打不过呀!
高桥转身,移出手术区,巡回护士帮他擦了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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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正男叹了口气,这个病人比起多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病人更加复杂,高桥用时十五分钟,才处理八根血管,现在又用了足足五分钟,还无法分离出第九根血管,手术无法进行下去了。
虽然屏幕上病人覆盖着厚厚的无菌单,露出的只有手术区域,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病人无法抢救,离去,任何一个医生都会难受。
藤原正男拿起手机,哦,高桥正在手术台上,他还是拨美雪的手机吧。
“让韩教授断掉直播吧!让高桥接电话!”
太残忍了,看着病人在手术台上,医生束手无策,最后大家看着这个病人死去,太残忍了。
高桥双手缩进胸前的保护袋,到空旷的安全区域,藤原美雪将手机放到他的耳边:“高桥,听着,即使在东京本院,这个手术你也无法完成的,请面对现实,放弃吧,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你尽力了。”
“好的,先生!”高桥恭敬地说。
藤原美雪又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尊敬的韩教授,我们都尽力了,每一个医生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关掉视频吧,友谊演示到此为止,连高桥都无法拿下,没人可以完成这个手术---”
手机里的判断不容置疑,高桥都无法拿下这个手术,在场的医生,是不会有人能够拿下的,高桥已经站在世界创伤外科金字塔顶端。
但他终究是一个人,一个医生,人力是有限的,医生的医术也是有限的,有达不到的地方。
接完电话,高桥有一股强大的挫败感,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有做过这样狼狈的手术。
他上台的时候信心十足,尤其藤原老师从遥远的日本,用最新的图像重建引擎,重新做出血管图像,他更加有信心。
可是上台后,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血管很轻松,第四根开始时间延长,第五根已经吃力了,第六根非常吃力,第七跟已经是靠运气才能完成,第八根耗时五分钟,处理得很粗糙,第九根,完全没有了底,迂曲交织,与肝动脉交织在一起,根本找不出来,无法分离,胡乱结扎,会引起肝脏的供血障碍。
他背上全是汗,手有点不听使唤,他没有了却老师的遗憾,也没有在众人前面,完成这台珠穆朗玛峰式的手术。